笔记本上那行潦草的字迹和简略的示意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陈默的视网膜上。\x.i?a*o+s·h~u_o￠h·o/u_.`c^o?m-“老龙湾回流处……河床空洞……疑与废弃矿道渗水有关……需进一步探查……” 孙卫国，孙婆婆的丈夫，那个因公殉职的水文员，他的死……是否就与这未完成的探查有关？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
“呜——！！！”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清晰、饱含着无尽悲苦与不甘的尖利呜咽，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陈默的脑海！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的意识深处！是那张哭丧傩面在回应！在共鸣！
供桌上，面具黑洞洞的眼窝里，那两点幽蓝色的冰晶光芒骤然亮了几分！面具上那向下撇着的悲苦嘴角，线条似乎都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扭曲起来！一股庞大、冰冷、纯粹的悲伤洪流，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面具上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嘶……好冷！”站在门口的王主任和小刘同时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脸上血色褪尽，惊骇地看着供桌方向，虽然他们看不到那意念的冲击，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和心头发酸的悲恸！
陈默首当其冲！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眼前瞬间一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卧室的门框上，才勉强没有摔倒。手中的笔记本差点脱手。灵魂像是被浸泡在万载寒冰之中，爷爷篝火旁的故事、父亲将他举起的片段……那些本己冰冷的记忆残片，在这纯粹悲伤的侵蚀下，似乎变得更加遥远、更加脆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x-x.k`s^g?.+c¨o￠m/一股巨大的、想要放弃一切、沉沦于这无边悲苦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
不能沉沦！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死死攥着那本散发着水腥气的笔记本，指甲几乎嵌进封面塑料皮里。这悲伤……是钥匙！是通往执念核心的通道！
“孙婆婆……”陈默强忍着灵魂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声音嘶哑地开口，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那张幽光闪烁的哭丧傩面上，“您……是在担心他吗？担心孙卫国……担心他没有查明那个河底空洞？担心那地方……还会害人？”
“呜……呃……”
脑海中的悲鸣骤然拔高！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急促！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面具眼窝中的幽蓝光芒疯狂闪烁，整个面具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房间内的温度急剧下降，窗玻璃上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那股悲伤的气息中，瞬间掺杂进了一种强烈的、焦灼的担忧和……一种深沉的、如同河底淤泥般的恐惧！
果然！孙婆婆的执念，核心就在于此！她丈夫因探查那河底空洞而死，她害怕那地方未被查明，会继续吞噬无辜的生命！她死不瞑目！
“王主任！”陈默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几乎被冻僵的两人，语速极快，“立刻联系清溪河水务部门！或者管河道安全的！查！查清溪桥上游三公里，一个叫‘老龙湾’的回流处！河床下面可能有空洞！可能与废弃矿道有关！这很危险！必须尽快确认！”
王主任被陈默眼中那近乎燃烧的急切惊到了，下意识地点头：“老……老龙湾？好……好！我马上打电话！小刘，快记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声音都在发颤。`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
趁着王主任打电话的间隙，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回面具上。那剧烈的震颤和尖锐的悲鸣，在他点明“空洞危险”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缓和？那纯粹的悲伤中，担忧和恐惧依旧浓烈，但似乎多了一丝……被理解的……茫然？
“孙婆婆，”陈默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图安抚的意味，尽管他的灵魂依旧冰冷，“我知道您担心。我们……我们正在查。会查清楚的。会……让那里不再害人。”他举起手中的笔记本，“您看，孙卫国的记录还在。我们会用它，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面具的震颤似乎又平复了一丝。眼窝中的幽蓝光芒不再疯狂闪烁，而是如同风中残烛般稳定地亮着，悲鸣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呜咽，如同一个疲惫至极的老人在啜泣。
王主任那边电话打通了，正语无伦次地对着手机吼叫：“……对！老龙湾！回流处！河床空洞！可能有矿道渗水！非常危险！……什么？你们知道？！……啊？三年前就……就塌陷填平了？加固过了？……真的？……有记录？……好好好！太好了！谢谢！谢谢！”
王主任挂断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对着陈默大声道：“问清楚了！水务局的人说，老龙湾那个地方，三年前汛期水位暴涨，监测到异常漩涡，怀疑有地下空洞，就组织力量探查了！结果真发现了一段废弃的煤矿泄水巷道塌陷造成的河床渗漏空洞！当时就紧急进行了灌浆回填和加固！现在安全得很！记录档案都查得到！他们还说，当年发现得及时，没造成人员伤亡，是……是孙卫国的前期记录提供了关键线索！”
王主任的话音刚落！
“……”
陈默脑海中那持续不断的悲鸣呜咽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悲声。
供桌上，那张老妪哭丧傩面，其眼窝中幽幽燃烧的冰蓝光芒，如同被风吹灭的蜡烛，瞬间……熄灭了。
面具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悲苦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收敛。那张粗粝的木面具，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它的“灵”，变回了一张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死物。空洞的眼窝里只剩下木头本身的纹理，向下撇着的嘴角也似乎不再那么深刻刺骨。
房间内那刺骨的阴冷感迅速消退，窗玻璃上的白霜开始融化，滴落下细小的水珠。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气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消散。
王主任和小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如释重负。刚才那种透不过气的冰冷悲伤，真的……消失了？
陈默紧紧攥着那本潮湿的笔记本，后背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身体因为虚脱和刚才对抗悲伤冲击而不住地颤抖。他成功了。执念的核心被解开——丈夫探查的危险源头早己被排除，他的工作记录没有被埋没，反而成了关键线索，避免了更多悲剧。孙婆婆的悲鸣，源于担忧，如今担忧解除，执念自散。
然而，就在陈默心神稍懈，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刹那——
异变再生！
他脚下，地板上，那被窗外光线拉长的、属于他自己的影子。
在他影子手肘边缘，那片蛰伏的、浓重的墨色，在哭丧傩面执念消散、阴气退潮的瞬间，如同被惊扰的毒虫，猛地剧烈蠕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试探！那片墨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疯狂地晕染、扩张！瞬间覆盖了他整个小臂的影子区域！颜色变得如同最深沉的午夜！
同时，两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明亮的暗黄色光点，如同两点燃烧的鬼火，在那片扩张的墨色中心，猛地亮起！死死地盯向……陈默手中那本潮湿的、散发着水腥气和河底淤泥味的笔记本！
一股冰冷、贪婪、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出闸的饿兽，顺着那被污染的阴影，狠狠冲入陈默的脑海！
它要那本笔记本！它要笔记本上沾染的、属于孙卫国的……水底亡者的气息！那气息对它是绝佳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