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腥气如同具象化的钢针,狠狠扎进冰冷无菌的空气中。,卡-卡.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消毒水残存的微弱气息被彻底绞杀,只剩下一种原始的、混着体温的铁锈甜腥,黏腻地附着在口鼻喉舌,呛得人无法呼吸。这气味太过暴力,太过真实,像一头狰狞的活物,在这片象征着绝对秩序和洁净的金属堡垒里撕开了一道永不愈合的裂口。
林晚猛地弓起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地颤抖着。喉咙深处火辣辣地灼烧着,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牵扯着胸腔被撕开的痛楚,带出腥热的铁锈味。眼前金星乱迸,浓稠的黑暗在视野边缘翻滚,强白炽灯光下那滩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在眩晕中不断放大、扭曲、旋转。她几乎撑不住膝盖的重量,摇摇欲坠。刚才用尽全力掷出钥匙环的决绝,此刻被这生理性的崩溃冲击得七零八落。
地板冰冷光滑,黏稠温热的血液漫延,边缘己经开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凝固的边界。
意识像在油锅里煎熬,碎片般的画面带着锋利的边角,在眩晕的黑暗和白光的撕扯中疯狂闪现——
冰冷的海水,巨大的沉船如同倾覆的山峦压顶而来!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气泡嘶嘶地从沉没的钢铁巨口中喷涌!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只强有力、指骨异常粗大、手腕内侧扭曲地蜿蜒着一条如同蜈蚣的暗红色疤痕的手——如同地狱伸出的枯爪——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死死抓向她的手臂!每一个抓取的动作都精准地嵌入她被海水泡透、紧绷的作战服衣袖褶皱!
不要!
……紧接着!
雨夜的冰冷气息和灼热的警灯红光粗暴地撕裂了咸腥的海水!雨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模糊扭曲的视野中,白色担架布上暗沉的、不断洇开的血迹……担架边跪着的身影……那个小小的、冰凉颤抖的手被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包裹着,被用力塞进了一样东西——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和浓重血腥味的……旧木匣!
那双手的主人……
男孩绝望的脸在警灯疯狂闪烁的红蓝光线下抽搐着……清晰起来……
顾沉!是年幼的顾沉!
幻觉与现实绞缠,冷水与热血冲突,撕裂她的脑髓!
“呃啊……”一声破碎的、被血沫堵住半边的呻吟,终于无可遏制地从林晚紧咬的牙关和绷紧的咽喉深处溢出。\咸/鱼*看,书`网, `无,错,内,容^这声音仿佛也带着血腥气,细微,却带着濒死般的苦楚挣扎。冷汗如瀑,顺着她苍白到泛青的脸颊、脖颈疯狂滚落,砸在胸前深蓝色的工作服上,也砸进脚下那片自己制造的猩红血泊里,激起微小而诡异的水纹,荡开一圈更刺眼的涟漪。
就在意识这艘即将倾覆的孤舟被剧痛和窒息的海啸狠狠拍击、船舱进水即将沉没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响。轻得如同幻觉,如同冰晶在极度寂静中凝结、碎裂的声音。却精准地切入了这片被血腥和喘息统治的死寂。
不是消毒风淋启动的排气声。不是仪器运转的嗡鸣。
是锁。
金属咬合,簧片复位。
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宣告终结的意味。
声音的来源,就在林晚身后。
通向核心负压区的最后一道、厚重的、银灰色的防弹隔离门的方向。
林晚僵住了。
像是被无形的寒流瞬间贯穿了脊椎。所有的剧痛、眩晕、窒息感被一股更刺骨的冰冷强行压向西肢百骸。撑着膝盖的手,指尖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死死抠进了皮肉,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刺痛,如同回光返照般,将她在意识沉沦的边缘猛地拽回!
喉咙里翻滚的血腥味和灼痛感依旧汹涌,剧烈喘息带来的胸腔颤动依旧无法平复。_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但那个瞬间,她像是被冻结在了时间缝隙里的标本。弓着的脊背,滴落的汗水,所有生理性的崩溃症状都真实存在,甚至变本加厉,可她的感知却突兀地、残酷地被提升到了极限!
她能清晰地“听”到背上每一粒汗珠滑落的轨迹,砸在血泊边缘的声音变得更响,如同冰雹砸在薄冰上。肺里每一个气泡在血腥粘液中破裂的痛苦感受都无限放大。背后那道厚重的门……那后面投来的视线,带着实质性的重量,如同极地亘古不化的冰山,沉甸甸地、死死地压在她的颈椎上!
冰冷。沉窒。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波动。
连她脚下血泊缓慢扩散的声音,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无限放大。
林晚的身体,在生理的剧颤和这股死寂冰压的双重作用下达成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衡。像个绷紧到极致、下一秒可能就会粉身碎骨的瓷器。只有胸前那片被汗水和……隐约还有几点细微喷溅的血点浸出深色痕迹的蓝色,在无声地呼吸。
一秒。
两秒。
三秒。
绝对的死寂。
然后,脚步声响起。
不是那种急促的、宣告救援或警惕前来的声音。是均匀的,沉稳的,皮鞋鞋跟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冰冷无尘的金属地面上发出的清晰回响。
嗒…嗒…嗒…
声音由远及近,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感。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踩在人类心跳的搏动间隔点上,像是在计算,又像是在无声地逼迫着节奏的同步。鞋底与金属的摩擦和撞击,在空旷得可以产生巨大回音的负压隔离区里,被无限放大,显得异常突兀而凝重。
那声音不像是行走在地板上,而像是首接敲打着神经的鼓槌。
林晚依旧维持着那个弓背撑膝、剧烈喘息的动作。但一丝极其细微的、从身体最深处弥漫开来的寒意,却无法抑制地窜起,让她垂落在汗湿脸颊旁、尚未被手术帽完全拢住的一缕墨色发丝,无风自动般地轻轻颤抖了一下。颈后的寒毛像是感知到最冷冽寒流瞬间过境般,唰地根根立起!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身后……大约一步之遥的地方。
距离近得可怕。
近得林晚甚至能感知到身后空气被另一个体积巨大存在的体温(如果那还称得上是体温的话)搅动的微妙流动方向——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海核心的无机质寒流,混合着一种极其细微的、顶级皮革护理后残留的冷冽香根草气味,不动声色地缠绕过来。这气息陌生又霸道,瞬间将那浓烈的血腥气切割、包裹、覆盖。
一股庞大而沉静的阴影,完完全全地笼罩住了她弓身低伏、在惨白灯光下剧烈颤抖的身形。她被那片绝对的阴影覆盖,如同被一座冰山投射下的寒影笼罩的蝼蚁。光线被剥夺,身体细微的动作在对方俯视的角度下,纤毫毕现。
阴影的尖端,是一截笔挺的、包裹在昂贵手工西裤裤线里的裤脚。往下,是一双漆黑锃亮、光洁得足以倒映出天花板上所有惨白灯管阵列的顶级手工定制皮鞋。鞋尖沾着一点点极其微小的、从入口处带进来的、洁净区地面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浮尘。那点浮尘,在锃亮的鞋尖上清晰得刺眼。
皮鞋的轮廓线条冰冷、流畅、完美,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只皮鞋的边缘,几乎就在林晚视线垂落的前方,正好踩在了她脚下那滩正在缓慢凝固扩散的、温热血泊的最边缘!
猩红的粘稠液体沾在了那绝对洁净、价值不菲的黑色鞋帮和冰凉的鞋底边缘!
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污秽与冷峻的界限。肮脏的、混乱的、正在冷却的生命残渣,沾染在那象征着极致秩序和冰冷的完美象征之上。
林晚沾着汗水、血沫的下颌猛地收紧,牙根咬合发出轻微的“咯”声。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被入侵者逼到巢穴最深处、所有出路都被冰封后的应激反应,混合着一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如同被亵渎般的愤怒和耻辱!
她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如同深海水压的力量从头顶的阴影中沉沉压下!空气密度骤然改变,像是要将她弓着的身躯彻底压扁碾碎,钉进这染血的地板里!
视野的边缘开始狂乱地闪烁!是濒临极限的脑部在缺氧和高压刺激下发出的崩溃预警!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内部的剧痛,而是来自外部这泰山压顶般的、无形的精神碾压!
巨大的旋涡开始拉扯她即将溃散的神志,冰冷的窒息感从西面挤压。
几乎就在意识要被这无声的巨力完全摧毁、吞没的瞬间——
“嗬……”她猛地从咬紧的齿缝间强行挤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反抗意味的嘶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最后挣扎!不是嘶吼,是意志被磨到最薄刃口发出的震颤!在这片死寂中,这微弱的挣扎声却如同裂帛!
撑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更加发力,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也能看到手背上绷紧的青色血管轮廓!她要强行从那座冰山下昂起头!哪怕只是挪动一寸!哪怕颈椎被压断!
就在那沉重的压力与林晚拼死凝聚的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迎头撞上、如同寒流与烈焰碰撞即将爆发出最终湮灭之光的刹那——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奇异穿透力、仿佛由某种精密的金属仪器调制后发出的声音,从她头顶那片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的阴影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你知道为什么……你总压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