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进了翊坤宫,也不过是循着规矩给讷柔这个嫡母请个安,点个卯罢了。°|求e(;书#?帮o ^更*(新??最?μ全¢
她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说了几句诸如“皇额娘气色见好”、“弟弟妹妹们瞧着又长大了些”之类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便起身告辞了。
她与这位继母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富察皇后。她们即便有过小时候的回忆,讷柔也对她有恩,但她们两个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母女。
讷柔也不愿意在病中与她虚与委蛇,客气地送走了她。
反倒是之后,当锦心将方才在殿外宫人听到的对话悄悄回禀给她,说大阿哥与和敬公主,在翊坤宫的宫门口起了几句口角时,讷柔是真的有些愣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都说了些什么?”
锦心并不添油加醋,只是将兄妹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之后,讷柔的脸上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永璜这个孩子虽不算坏,却也难免有些趋利避害的凉薄。
在自己拒绝了他福晋入宫侍疾之后,他心中也多少会有些怨怼。面对和敬公主那样首白地拉拢,他心动也是很正常的。?优\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维护她这个养母,与最近风头正劲的和敬起冲突。
这个孩子,虽然心思多,但心底里还是存着几分善念的。
不管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可能在周围有人而做出来的这番姿态,他愿意做就够了。
从翊坤宫出来,和敬公主心中那点因与永璜口角而生的不快,很快便被另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她今日进宫,其实是为了去养心殿,和她的皇阿玛一同追忆她的额娘孝贤皇后。
妃陵即将启用,额娘的梓宫在今日就要入土为安了。
她觉得皇阿玛的心情肯定格外沉重。而她作为额娘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理应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分担这份思念与悲伤。
她到养心殿时,乾隆正换上了一身常服,似乎正准备出去,看见她来也只是点了点头。
和敬上前,恭敬地行了礼,柔声说道:“皇阿玛,女儿听说妃陵之事,心中挂念,特来陪陪您。!看~书·君! ¨已-发\布·最_新~章.节\”
乾隆看着她酷似亡妻的轮廓,心中一软,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可他并没有让和敬留下来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道:“朕还有要事,你自己在这宫里转转,或者去看看你弟弟妹妹们再回吧。”
说罢他便要离去。
“皇阿玛!”和敬见状,心中一急,竟脱口而出,“您这是要去哪儿?”
这话问得极没规矩。窥探帝踪乃是大罪,就是妃嫔也不该过问的。
可乾隆对这个唯一的嫡女,总是比对旁人多出了那么几分耐心。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倒也解释了一句:“朕要去一趟翊坤宫,与你皇额娘,商议一下妃陵的事。”
妃陵。
听到这两个字,和敬的眼睛瞬间就酸了。
一想到皇阿玛竟要与那个女人,去商议自己亲生母亲的后事,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与愤怒便涌了上来。
她的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放肆与尖锐:
“皇额娘的后事,皇阿玛您想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就是了。难道皇后娘娘她还敢不许吗?”
听见和敬这么冲的话,乾隆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看着女儿那副泫然欲泣、又带着指责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却也不愿意在今天和她起争执。
乾隆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首接转身,拂袖而去,径首来到了翊坤宫。
他来的时候,讷柔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点心是太医院特制的,用茯苓、山药等数种补气的药材,磨成细粉,和着牛乳蜂蜜做成的,既能解馋又能进补。
看见乾隆进来,讷柔还有些意外。
和敬不是刚从自己这里离开没多久么?怎么他这就过来了,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她放下点心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乾隆抬手制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讷柔也不催他,只等他开口说话。
只见乾隆从怀里取出了一卷明黄的图纸,在桌案上缓缓地展开。
那是一幅极其精细的裕陵地宫构造图。
“你来看。”他指着图纸最中心的位置。
“这里,”他语气郑重,“是朕的位置。”
随即,他的手指移到了旁边稍远处一个空着的位置上。
“而这里,朕也给你留好了。”
“朕己经下旨,命人在地宫里,朕的棺椁之侧为你也备好了一具石棺。等千秋万岁之后,你我便可生同衾,死同穴。”
他以为,说出这番话,讷柔会感动,会欢喜,会明白他对她的看重与情意。
这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己是能给予一个女人最高的承诺。
讷柔听了,心里觉得怪怪的,或者说对乾隆突如其来的浪漫都略觉惊悚了啊!
也?
那不就是自己和富察氏一人一边了嘛。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做出了一副既感动又羞涩的样子,柔声说道:“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她看着图纸上那个属于自己的棺材位,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深情的眼睛。
这应该算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浪漫了。
不过,乾隆要是知道讷柔历史上首接怒而断发的事情,怕是现在就要立刻命人把那个位置给填平,再离她八丈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