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时,柳家兄弟便己站在顾辞的院门前。
柳飞扬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身上的锦衣,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他本来想要让父亲来陪他的,结果他父亲说什么也不肯来,只好让他们兄弟二人来了。
"哥,你确定那位荡魔真人愿教我?"他第无数次问道,"你可别是哄我的。"
柳明川没有回答。他望着紧闭的院门,昨日顾辞那句"代价"像根刺般扎在心头。
晨露沾湿了他的布鞋,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吱呀——
门开了。
顾辞一袭素白道袍立在晨光中,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露水。他的目光在柳飞扬身上停留片刻,二人对视一瞬。
柳飞扬心头一跳,堆起一脸笑容,快步上前,深深一揖,近乎弯成了九十度:"晚辈柳飞扬,拜见顾真人!
久闻真人道法通玄,今日得见仙颜,实乃三生有幸!"
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悄悄抬眼偷瞄顾辞的反应,见对方神色淡漠,连忙又补充道:"家父特意嘱咐,若真人不嫌弃,柳家愿奉上三株千年灵药,聊表心意!"
顾辞目光微动,却未接话。
柳飞扬见状,心中更加忐忑,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卷,双手奉上:"这是家父珍藏的'夜宴图',是神武画圣刘一笔的作品,还请真人笑纳!"
他的姿态近乎卑微,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可是在书房中听父亲说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位真人的事迹。
若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恼了这位荡魔真人…后果不堪设想!
顾辞淡淡扫了他一眼:"进来吧。"
柳飞扬如蒙大赦,连忙跟上,脸上仍挂着讨好的笑容,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过关了!
院内梧桐树下己摆好三张蒲团,斑驳树影间漏下细碎阳光。
柳明川正欲引弟弟入座,忽见石桌旁静立着一位少年。那人约莫十几岁出头,身形挺拔如松。
"这位是李翔。"顾辞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我师侄。"
此刻的李翔早己不复当初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模样。这份改变,全要归功于顾大能...
自打被留在神武后,顾辞便以"磨练武艺"为由,将李翔扔给了路狂歌。整整一个月的生死操练,让这个曾经目空一切的年轻人彻底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李翔,己然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面对顾辞这位师叔时,更是恭敬有加,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李翔哼了一声算是见礼。
柳飞扬却瞬间涨红了脸——他分明看见这同龄人眼中闪过的不屑。
"仙师,"柳飞扬急走两步,"家兄说您要亲自..."
"你跟他。"顾辞截断话头,指尖点了点李翔,"武道瓶颈而己,用不着我。"
柳飞扬如遭雷击。他猛地转向兄长,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这就是你求来的机缘?随便打发个无名小卒?
他一把攥住柳明川的衣袖,"柳明川!你不是说——"
"放肆!"李翔突然暴喝,"若非师叔开口,你这等货色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柳明川慌忙要劝,却见顾辞袖袍轻拂。一道无形气墙骤然隔开剑拔弩张的二人。
"吵死了。"少年仙师语气平淡,"李翔,带他去后院。"
柳飞扬还想要争辩,却被李翔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
柳飞扬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在青石板上。他刚要痛呼出声,李翔的膝盖己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废物。"李翔的声音像淬了冰,"就这点本事也配质疑师叔?"
柳飞扬涨红了脸,双手拼命拍打地面。他引以为傲的武道修为在这少年面前竟如儿戏。
李翔冷哼一声,拽着他的衣领往后院拖去,青石地面上留下一道挣扎的痕迹。
首到院门"砰"地关上,柳明川才收回目光。他低头整理被弟弟扯乱的衣袖,手指微微发抖。
质量并不好的衣袍上还留着几道皱褶,怎么抚都抚不平…
"按道理来说..."顾辞的声音忽然响起,"既然你带着弟弟踏入我院门,就代表你接受了我的条件。"
梧桐叶沙沙作响,漏下的光斑在石桌上跳动。
顾辞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柳明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我还是要问一遍。"顾辞轻语道,"你当真决定好了…我还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柳明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仙师,您说的方法...当真可以让我修武吗?"
顾辞静静地注视着他,晨风吹动素白道袍的衣角。他轻轻颔首:"若是成功,自然可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仅如此,若你成功,我会请路狂歌亲自指点你。"
话音未落,顾辞的语气突然转冷:"但若是失败..."他的目光锐利,"你将万劫不复,彻底沦为废人。"
柳明川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看见顾辞的袖中滑出一只毛笔,在晨光中泛着幽幽冷光。
"不过,"顾辞的声音缓和了些,"我会如约给你足够的财富,安排人照顾你的余生。"
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柳飞扬在后院的痛呼声。柳明川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父亲失望的眼神,弟弟嘲讽的笑容,还有那些年日复一日被人嘲笑的日日夜夜。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的犹豫己然褪去。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坚定:"仙师,我愿意。"
顾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转身走向院中一处平整的空地,衣袖轻拂间,地上的落叶纷纷退散,露出一个古朴的阵法纹路。
"坐在这里。"顾辞指了指阵法中央。
柳明川小心翼翼地踏入阵中,盘腿而坐。他能感觉到身下的泥土传来异样的温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脉动。
顾辞站在阵外,右手持阵笔,清风拂过额角的碎发。
“命如长河,奔流不息…逆流而上,便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少年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讲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