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川的狼毫笔尖悬在宣纸上方，一滴墨汁无声晕开。

"武道刚猛，文道绵长…"他落笔写下开头…随后就卡在了这里，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他本身就对这次文会毫无兴趣，若不是父亲强迫自己，他现在应该在自己的破烂小院中练字，说不定还能看见隔壁院子的邻居打坐…而不是在这里作答。

不知不觉中，柳明川余光却不自觉瞥向右侧的赵嵘。

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许惊讶，这位素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此刻竟运笔如飞。

更诡异的是——原先如持刀般粗笨的右手，现在竟带着些许女子的阴柔感？

联想到赵嵘的家世，柳明川做出猜测：

"提前泄题？"

忽的不远处赵嵘好像察觉到了柳明川的窥视，突然转头，缓缓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柳明川心头忽的一紧。

宣纸上传来"嗤"的轻响。

柳明川低头，发现自己无意识写下的"刚"字力透纸背，几乎划破纸张。他深吸一口气，蘸墨续写："然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厅内重归平静，唯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时间到。"长公主府的总管轻击玉磬，清脆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柳明川搁下狼毫，看着自己匆匆完成的《论文武之道》。

虽非用心之作，但好在文章结构工整，引经据典，至少不会丢柳家的脸面。

侍从们依次收取答卷，呈递到长公主的手上。

拿到答卷之后，武清瑶询问的看了一眼顾辞。

顾辞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看。

武清瑶得到顾辞的答复后，自己审阅了起来。

透过薄纱，隐约可见长公主优雅的轮廓。

"李公子此文，论武道过于偏激..."长公主的声音清冷如寒泉，一一点评了起来。

前面几位公子的作品虽各有亮点，但终究流于表面，未能深入文武之道的精髓。

当评到柳明川的文章时，长公主停顿了片刻。

"柳公子此文，文采斐然，立意高远。以'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破题，论及文武相济之道，颇有见地。"

柳明川微微躬身，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他知道自己的文章虽好，却少了那份发自内心的热忱，在他写过的作品当中只能说中等，算不上佳作。

评点继续进行，很快就轮到了最后几人。

当赵嵘的作品被呈上时，厅内众人都不以为意——谁不知道赵家公子大字都不识几个，此次前来恐怕也只是为了在长公主面前混个脸熟罢了。

然而，屏风后的长公主看着赵嵘的作品，沉默了许久。

"此文..."长公主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些许波动，“以'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开篇，论及治国如调琴，过刚则弦断，过柔则音哑，见解独到，文笔优美。”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几位正在饮茶的公子甚至呛住了，连连咳嗽。

长公主说的是赵嵘？！

"更难得的是，"长公主继续道，"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民生疾苦的真切关怀，绝非闭门造车者所能为。赵公子此文…用心了！"

赵嵘起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多谢长公主赏识。”随后上前接过侍女呈上的锦盒，指尖轻挑盒盖，龙血子特有的腥甜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是龙血子！这等质量的血气，足以比得上之前自己偷偷食用的魔修尸体上的血气了！

甚至在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来自己的实力又有一次飞涨了！

“赵嵘”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回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和本性，在众人或羡或妒的目光中走向末席。

"柳兄。"赵嵘停在柳明川案前，锦盒在掌心转了个圈，"听说令弟卡在炼体境有一年了吧…"

他忽然俯身，声调压得极低，声音却极高："不如你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把这玩意赏给你…起码你回去之后还有东西交差。"

众人只是在一旁看着，这赵嵘也不知为何就是与柳将军家的柳明川不对付，一找到机会就挤兑他。

之前看他文章还以为此人受到文学熏陶，有所改变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赵嵘还是赵嵘…众人脑中不约而同闪过这个念头。

"赵公子说笑了。"柳明川抬眸，双目没有愤怒，反而出奇的平静，"武道讲究根基扎实，慢些未必是坏事。"

赵嵘突然大笑，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

他猛地抓住柳明川肩膀，力道大得惊人："装什么清高，不能练武的废物…

赵嵘的手还悬在半空，长公主府的总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

"赵公子，"总管声音温和"诗会雅集，还望注意分寸。"

赵嵘脸上的怒意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松开柳明川的肩膀，后退一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总管说得是，是在下失礼了。"

说罢，他转身就平静走向自己的席位，与方才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柳明川揉了揉发疼的肩膀，眉头微蹙。

赵嵘的行为太过反常，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就像是酒楼的戏子一样。

而且在赵嵘袖口翻飞的刹那，他还瞥见其手腕上竟然还如同女子一般挂着手绳，上面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不过动作太快，柳明川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柳公子，请用茶。"侍女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奉上一盏清茶。

柳明川道谢接过，轻轻晃了晃自己脑袋。

算了，哪来那么多蹊跷，难道自己是被赵嵘那混蛋欺负傻了吗？

随即少年不再多想，他转向案几上的精致点心——蜜饯金枣、酥皮鹅肝、水晶虾饺…这些在柳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到的珍馐，此刻就摆在他面前。

他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正要送入口中。

余光瞥见高台薄纱后的主座的位置上的人，此刻己经站起了身子，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紧随其后的似乎还有长公主殿下…

这些大人物下来干嘛？

不过很快柳明川自嘲一笑，做什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精美的食物上，大快朵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