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川独自站在琼华苑门前,烫金请柬攥在手中。
车夫将他送到后便匆匆离去,连句嘱咐的话都没留下,只是留下一句“两个时辰后,还会在这儿等着”,便离开了。
"柳家,柳明川公子?"守门侍卫接过请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请随我来。"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柳明川踩在光可鉴人的青玉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前方传来阵阵谈笑,隐约能听见"武道""境界"之类的字眼。
柳明川下意识想要绕开,但世事总不如愿。
"哟,这不是柳家大公子吗?"
刚踏入正厅,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右侧传来。
柳明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兵部尚书之子赵嵘,京城有名的纨绔,曾当街嘲笑他"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
当初自己气不过与其打斗,鼻青脸肿的回到家中,想要找父亲讨回公道,却被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拉到了兵部尚书的家中,登门道歉。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赵嵘的看自己的眼神…
"赵兄慎言。"旁边有人假意劝阻:“柳公子的文名可是有目共睹的!"
"呵,怕是冲着那枚龙血子来的吧?"赵嵘嗤笑,"为了自家那个天才弟弟,倒是豁得出去。"
柳明川攥紧袖口,目不斜视地走到最末席坐下。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好奇的,嘲弄的,怜悯的……
"长公主到——"
唱喏声响起,满堂喧哗瞬间寂静。柳明川随着众人起身行礼,抬头时却愣在原地——
此时坐在主座的竟然不是长公主殿下?!
难道小皇帝来了吗?
这也不对啊!
虽然众人因为薄纱的原因,无法真切的看见那人的面目,也能从大概的轮廓看出来,此人绝对不是那只有十西岁的皇帝陛下…
而本该坐在主位的长公主武清瑶,此刻却恭敬地坐在次席,脊背挺得笔首。
"那是...谁?"柳明川听见有人小声询问。
"嘘!甭管是谁,能够让长公主心甘情愿让出主位岂是什么普通人,都老实点…”
柳明川站在席末,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主座。薄纱后的身影轮廓修长,姿态随意地倚在椅背上,与长公主一本正经的坐姿形成鲜明对比。
"今日诗会,诸位才俊不必拘礼。"长公主武清瑶开口,嗓音清冷,"题目《武与文》,限一炷香时间。"
侍女们捧着笔墨纸砚鱼贯而入,
柳明川接过宣纸,指尖微颤,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维,将注意力放在了长公主提出的问题上。
薄纱之后
顾辞指尖轻轻瞧着楠木桌,目光在柳明川身上停留一瞬,随后收回。
"仙师觉得如何?"武清瑶低声询问,指尖轻轻颤抖,那日这位少年仙师,一夜荡尽群魔的模样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长公主费心了。"顾辞声音很轻,却让武清瑶脊背发凉,"这局……"他瞥了眼隐藏在暗处的路狂歌,"用龙血子钓这魔修,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魔修”——这就是顾辞为何来到这文会的原因。
前几日,顾辞在自己的院中修炼时,长公主就特意派人来拜访,说是发现了些许异样,很可能与魔修有关,特意前来邀请顾辞帮忙。
这魔修的第一次踪迹,源于皇宫附近的包子铺,一家三口被发现的时候首接被吸成了干尸…甚至连一岁不到的幼童也没有放过。
这件事一开始是王城衙门查的,其中经验老道的捕快,很快就推测出了大致过程。
“包子铺的老张头半夜起身蒸包子,听见后厨传来响动。
他推门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抓着肉包狼吞虎咽。
"贼人!"老张头抄起擀面杖就扑了上去。
打斗声惊醒了里屋的妻子。她抱着啼哭的婴儿冲出来时,正看见丈夫被那黑影一掌拍碎天灵盖。
凶手杀完夫妻二人后,又因为害怕婴儿的哭啼声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掐断了婴儿的脖颈。
在这之后,凶手又不知道以什么手段吸食干净了三人体内的血气。"
衙门中有不少精通武道的捕快,统一认为此等奇诡手段,绝非武道所为,但又因为在天子脚下,此事牵扯甚大。一时之间也不敢妄下定论,只得请来了神武第一的路狂歌。
路狂歌在知道后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凶发现场,映入眼帘的三具尸体干瘪如枯木。
尸体的皮肤完好无损,可表面却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
"不是武道。"路狂歌当时抚过尸体脖颈,轻轻为三人合上了双眼,脸色凝重 。
既然非武道所为,那么就只能是另外一个体系…仙道。
在得知此时很有可能与仙道有关之后,武清瑶并没有第一时间与顾辞交流,而是提前了解好了一切。
得出结论——确实很有可能与魔修有关后,布置好了一切之后,才把顾辞请过来坐镇。
这魔修在杀了人之后,吸食了血气,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就代表这个家伙极度渴望血气。
针对这一点,在结合上皇室当中的宝物龙血子布下了这个局。
路狂歌抱着刀靠在柱后,闻言咧嘴一笑:“若是魔修真如公主推断中那样,急需血气,肯定不会拒绝这等宝物!顾兄,你觉得对不对。"
顾辞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这半年中,他时不时找路狂歌切磋,虽说自己有阵道神通,但是实战经验太少了…此时有一位无限接近于传说中武神的存在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喂招,何其幸运!
恰好路狂歌此人也是武痴一样的存在,与顾辞一拍即合,顾辞从路狂歌身上吸取武学技巧和战斗经验,路狂歌则是与顾辞切磋历练自己。
一来二去,二人也就关系也就亲密了不少,这也就是为何路狂歌会叫他顾兄的原因。
"持续了多久?最近的一次是在何时?"顾辞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这魔修着实可恶,还是尽早杀了为好,哪怕最后发现不是修士。
武清瑶指尖一紧,眸中掠过一抹异色,回应道。
"己知持续了起码一个月,最近的一次就在,三日前……也是最为恶劣的一次。"武清瑶的茶盏突然裂了道细纹,"皇城附近的青山村二十一户,无论男女老少皆死绝…"
路狂歌的刀柄重重磕在柱子上。
长公主指尖抵住案几裂缝,"被吸干的尸体有的扔在了村里宗堂中,还有些被倒插在田里,小孩子则被搁置在房檐上,至于女子…"
少年指尖叩击楠木的声响骤然停下,主座案几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细碎的木屑在这让人窒息的的空气中漂浮。
整座楼房突然剧烈震颤,所有烛火在同一瞬间熄灭,黑暗如潮水吞没厅堂。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两点火光。
那不是烛火的重燃,亦非月华的倾泻——而是一双喷涌烈焰的双眼…
当光芒渐盛,人们终于看清——
玄衣少年依旧端坐主位,声音平静,无悲无喜。
“我会把他钉死在玄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