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浅凝这边献上的是玉树金盆，玉石好玉，金色也很亮眼，但是就是十分的……
俗。
简直俗不可耐，不过特别符合楚家财大气粗的身份。
有些年幼的女眷已经低低笑出声，在座的不少人神情也都有些不自然。
这种东西献给皇帝，实在是有些掉价，而且未免太不走心了。
皇帝沉默不言，一边的二皇子倒是出了声：
“楚小姐第一次来重阳宴，可以理解嘛。”
二皇子说完，还嗤笑了一声，明显的嘲讽。
楚浅凝却面不改色地起身，朝皇帝行了个礼，道：“浅凝有幸能跟四殿下前来重阳宴，自然是不敢怠慢。这次献礼，浅凝也是绞尽脑汁，才勉强做出了一个能登上大雅之堂的东西来。”
“楚小姐指的是就是这个？”
这次，就连一向沉默的皇后也开了口。她平时最厌恶这些俗物，如今楚浅凝直接献上了一颗发财树，皇后自然是不悦。
楚浅凝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还请诸位稍等，待浅凝亲手将这礼物展示给各位。”
楚浅凝说完，便绕过席台，走向献礼中央。
前面就是皇帝，后面是一双双好奇又带点不屑的眼睛。
一个商人之女，能想出什么惊才绝艳的东西？
楚浅凝深吸了一口气，站在玉树金盆面前，双手覆到了金盆上，摁下了开关。
或许是中间藏了什么更俗气的东西吧，珍珠宝石之类的。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有宸亲王、沈肆和沈懿仔细看着，神情认真且期待。
下一秒，金盆玉树从‘啪’地一声从中间裂开，缓缓托出了一个形状怪异的银质小盆。
小盆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分明。
楚浅凝见状，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扭开点燃，将明火凑到那银质小盆上。
楚浅凝想要做什么？
这下众人们都来了兴致，一个个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俗不可耐的玉树金盆。
只见小银盆中的火苗越来越旺，突然的，却是从中窜出什么东西，一下子直冲云霄，飞上了天。
“嘭！”
那一团小火苗在半空中绽开，等花纹清晰后，竟是一个菩萨模样。
左手持净瓶，右手捏柳枝，精美耀眼，似乎真的菩萨下凡，俯瞰众生。
一时间，席上发出了低低的一阵惊叹声。烟花早就有之，但是京州城人只当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庸俗且幼稚，鲜少有人在花纹上下功夫。
“楚小姐有心了。”太子出声夸赞道。
他面容和善，帮楚浅凝说话，像是一个非常真诚的合作者。
楚浅凝回以微笑，道：“这还没有结束，后面还有。”
这个菩萨其实只是一个信号，为的是让皇宫外布置的人看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听了楚浅凝这么一说，席上众人皆是眼睛一亮，全都期待了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了，楚浅凝只觉得这中间的当儿十分的漫长，她站在宴席中间，众人的目光灼得她后背发烫。
怎么还不来？
楚浅凝心跳有些快了。
她之前试验过几次，中间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秒。
但是现在，也许都过了五分钟了。
楚浅凝的眉头微蹙，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却是对上了二皇子的目光。
对方冷笑着看着楚浅凝，那神情让楚浅凝脊背一冷。
是他？
“那本皇子等着看你的好戏。”
楚浅凝忽的想起二皇子在宫门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如果二皇子真的成功破坏了她的献礼，那安排人手的闻笛呢？会不会有事？
她丢面子事小，若是闻笛有什么闪失……
楚浅凝想到这儿，脸上的神色骤然焦虑了起来。
“十全十美本就难得，何况是此等新鲜东西。”一直在席上沉默的沈懿出声了：“看楚小姐脸色不大好，若是身体抱恙便先休息吧。”
沈懿这是在给楚浅凝台阶下，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楚浅凝自然也是。
但是她就是站在原地不动，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就是移不开步子。
太子见状也点了点头，正要随声附和什么，却见远远火光升起。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无数孔明灯升起，照亮了墨蓝色天空，照耀着十里长街。
堪比浩瀚星辰，和皎月同辉。
忽的，人们看见一金翅大鹏雕从一旁疾冲而去，破开数个孔明灯，耀眼夺目。
撕裂的孔明灯像是被捏碎的一团火，从四面八方轰然坠落，却在半空中完全熄灭。
而下一瞬间，一个巨大无比的佛像缓缓升起，全身闪着点点金光，面容慈悲，端坐在上空俯瞰着京州城。
刚刚那只金翅大鹏雕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威严庄重。
佛光耀目，那光的方向正好投在了那已经裂开的玉树金盆上。
正当众人的目光都被佛像吸引之时，楚浅凝又道：“请诸位看这里。”
楚浅凝闪开身子，只见那玉树金盆裂开的轮廓顺着佛光，将光影投射在不远处的影壁之上。
虽然仅仅是个影子而已，却显然是观音端坐于莲花之上。
“皇后娘娘，您喜欢的佛，浅凝给您请来了。”楚浅凝微笑道。
此时，天上有佛，宴上有菩萨，玉树金盆已然裂开。
这不是俗，而是意味着脱俗。
佛像存留时间不长，机关雕也难以长久控制，很快的，这一切都熄灭了。
刚才的那一幕，如梦幻泡影，刹那而逝。
然而众人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只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一般。
席上静了几秒，直到一个人鼓了掌，才打破了宁静。
是皇帝。
接着，众人都反应了过来，顿时掌声雷动。
“不错，不错。”皇帝微笑道：“楚小姐有心了。”
楚小姐端正行了个礼，道：“陛下过奖了。”
“准备这些，费了不少心力吧。”皇帝问道。
“这是浅凝应该做的。”楚浅凝垂着头，恭敬道。
的确，这些东西费时费力，最重要的是费钱。
当时她和陈工几次改稿，合计完之后又因为赶时间，便将所有的工程分成数份执行下去。
前前后后总共动用了一千多个人，日赶夜赶，才终于完工。
楚浅凝出手大方，工人们也都乐意，没有抱怨的。
这新奇东西，的确是用钱买不来的。也多亏了陈工触类旁通，楚浅凝提出一个点子，陈工就能顺下去琢磨出更多的技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