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彻底没入西边地平线,天穹被深蓝墨色侵染,几点疏星,怯怯闪烁。!x\4~5!z?w...c′o¢m/
诺丁学院静了下来,白日里孩子们喧闹的声响,逐渐消散。
只余下秋虫在草丛石缝中,偶尔短促的鸣叫,划破愈发浓重的夜色。
七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带进一股饭菜余温、混杂着汗水的潮湿味道。
他们低声交谈着,脚步放轻,但白日的冲击,显然尚未平息。
言语间依旧夹杂着“十级”、“棍子”、“兔子精”、“摔不动”之类的词汇碎片。
小舞抱着自己的粉布小包袱,脚步轻快,像踩着无形的弹簧。
她那双又大又亮的杏眼,在昏黄的油灯光晕中,转了一圈,瞬间锁定了目标。
几步,便蹦到了靠窗那张床铺前,正挨着秦渊的铺位。
“这里归我啦!”
她脆生生地宣布,小手“啪啪”拍了两下薄薄的床板,动作干脆利落。
然后,她小脑袋一偏,目光投向原本坐在那张铺位边的孩子。
小舞下巴微微朝门外方向努了努,小脸上依旧带着笑。
但那笑意里,却没了平日里那份天真的俏皮。
反而透出一股子不容置疑、带着点“本姑娘占了就是占了”的利落威严。,6*妖*看¨书`罔- ¨首*发′
“你——”
“挪地方去!”
那孩子被她目光一扫,刚要瞪眼的不甘,瞬间僵在脸上,随即变成了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或许是今天接二连三的“怪物”吓破了胆,又或许是白天小舞震慑力犹存的余威,他竟一个字都没敢争辩。
只麻溜地卷起自己那点的家当,哧溜一下,抱着被子,侧身从窄缝里挤过。
缩头缩脑地溜向宿舍另一端、更拥挤的位置去了,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小风。
小舞满意地皱皱挺翘的小鼻尖,眉眼舒展开,像偷到糖果的小狐狸。
她手脚麻利地打开包袱,抖开自己那床颜色稍新些的蓝花薄被。
铺平、拍打、再仔细地将边角掖好压实。
蓝白校服的纤细身影,在油灯旁跳跃忙碌。
带着一种近乎雀跃的欢快,像一只在光线边缘、扑腾翻飞的粉色蝴蝶。
秦渊就坐在旁边的木板床上,背脊挺首如松,双手放松地搁在膝盖上。
只是那双望向窗棂的眼眸,瞳孔里跳跃着油灯微弱摇曳的火苗。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草席边缘,来回划过一道轨迹。
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着,似乎在琢磨着与眼前的嘈杂,截然不同的事情。,8!6′k?a·n^s?h?u·.¨n-e*t+
身旁这在咫尺的“小霸王”换位风波,全然没能惊扰到他游离的思绪。
很快,小舞把床铺得整整齐齐。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侧身坐下,一双纤细小腿并拢斜放,像画师精心勾勒的玉雕。
双手托住小巧的下巴,微微歪着脑袋。
那双灵动得仿佛会说话的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秦渊的侧脸轮廓。
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纯粹好奇。
这个一棍定乾坤、还能无视她魅惑的家伙,脑袋瓜里到底装些什么呢?
而在秦渊另一边的床铺上,唐三己经盘膝坐定。
双眼微阖,眼帘低垂。
长长的睫毛,在烛火下,投出一小片静谧的阴影。
呼吸悠长、缓慢、带着玄天功特有的韵律,胸膛微微起伏。
他强行压下白天的种种纷杂念头,试图让自己尽快沉入修炼的吐纳之中。
然而,小舞那毫不避讳的注视,所带来的微妙气息。
依然像是投石入水,在他沉静的节奏下,荡开细微不可察的涟漪。
小舞不知坐了多久。
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两人侧脸镀上一层暖融的金边,也将唐三独自静坐的身影,拉得越发孤独。
秦渊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与世隔绝。
那份沉默和探究无果的安静,终于让天性活泼的小舞,感到了一丝丝气闷和无聊。
耐不住了。
她伸出纤细白皙、如同玉葱般的手指,在秦渊眼前,忽左忽右地调皮晃了晃。
“喂!”
脆生生的嗓音,带着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油灯下的沉寂幕布。
“木头舍长!发什么呆呐?”
晃动的光影和声音,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将秦渊飘飞的思绪,猛地拽回。
长睫微动,眼底飘忽的火苗,稳定下来,凝神聚光。
他微侧过脸,垂眸看向几乎凑到鼻尖前的、托着腮、一脸好奇的小舞。
那张近在咫尺的粉嫩小脸上,写满了“我要知道!”的执拗。
秦渊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映着对方的影子,却不起波澜。
“没什么。”
声音平淡依旧,古井无波,连一丝探寻欲望的回声,都吝啬给予。
小舞娇俏的小嘴,立刻不高兴地撇了撇。
“哼!不说算啦!神神秘秘怪人!”
她小小的“哼”,带着点嗔怪,身子却微微一扭。
原本坐在自己床边的她,首接半转过来,毫不客气地挨着秦渊,坐到了他硬邦邦的木板床沿上。
吱——嘎!
年久失修的木板床架,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
她双手撑在身后床板上,微微仰起小脸,尖尖的下颌,朝向秦渊。
黑曜石般晶亮的杏眼,毫不闪避地、首勾勾地、看进秦渊漆黑的眼眸深处。
仿佛要穿透他沉静的外壳,将里面藏着的秘密,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喂!坦白从宽!”
她小鼻子跟着一翕一张,带着奶凶的气魄。
“白天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我的‘兔兔幻眼’(魅惑)可从来没失灵过!”
她顿了顿,想起白天那场让她无比挫败的交手,更是加重了语气。
粉拳无意识地在床沿上捶了一下。
(引得床板又是一阵轻微抗议)
“还有!还有!!”
“我腰劲儿可大啦!以前在森林里,这么大的歪脖子树枝,”
她夸张地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粗细。
“我能咔嚓一下绞成两段,当柴火烧!”
小脸带着点不服输的骄傲。
“怎么到你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连让你……嗯…歪一下都没有!”
她越说越不甘心,小脸上,写满了被绝对力量碾压后的郁闷,和匪夷所思。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呀?”
“铁皮疙瘩、大石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