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幻.想/姬+ ?勉_废`岳+黩`
东州市商业银行总部大楼,那间位于六十八层、象征着这座城市金融权柄之巅的行长办公室内,气氛却与窗外那灿烂的朝阳截然相反,阴冷得如同深冬的冰窖。
高捷这位在东州金融界叱咤风云了近二十年的“无冕之王”,此刻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他那张由意大利顶级品牌“Poltrona Frau”所量身定制的、价值近百万的巨大办公桌后。
他的脸上早己没有了昨夜在病房里那歇斯底里的愤怒和狰狞。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经历了巨大的恐惧和一夜未眠的煎熬之后,所特有的、如同死灰般的平静。
他没有再抽那价格昂贵的古巴雪茄,也没有再喝那由秘书精心为他手冲的顶级蓝山咖啡。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台同样是价值不菲的、镶嵌在墙壁之中的巨大4K显示屏。
屏幕上正无声地播放着今天上午由东州市政府新闻办所紧急召开的、关于“东方红”地块后续处理方案的第二场新闻发布会的现场首播。
画面里,那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年轻的常务副市长陈谦,正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神情庄重地对着台下那数百家媒体的镜头,不疾不徐地宣读着一份由市委书记和市长共同签批的、最新的红头文件。`小_税′C¢M?S` ~最¢鑫/璋¢踕~更/芯/快*
文件的内容是关于正式成立“东州港历史遗留问题国际联合调查工作领导小组”的决定。
是关于东州市政府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开放、透明和负责任的姿态,来彻底地、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困扰了东州二十年的历史遗留问题的庄严承诺。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情的、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高捷那张早己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知道,自己输了。
他那招自以为是的、足以致命的“焦土抗战”的毒计,在对方那更宏大、也更无可匹敌的“阳谋”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不堪一击。
对方甚至都懒得去回应他那些充满了恶意的舆论攻击。
他只是用一种更高维度的、政治上的降维打击,就将他和他背后那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都彻底地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那所谓的“国际联合独立调查团”真的进驻东州之后,当陈谦将那份关于“海盛实业”和“洋垃圾”的惊天罪证,“不经意”地透露给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西方媒体时,他和他背后那位远在京城的“三叔公”将要面临的是一场何等恐怖的、足以将他们整个家族都彻底吞噬的政治海啸!
完了。+零+点¢墈·书+ `追`嶵_芯~蟑/节/
一切都完了。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思想和灵魂的木偶,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等待着那早己注定了的、最后的审判的降临。
“咚,咚,咚。”
办公室那扇由厚重的非洲花梨木所打造的、隔音效果极佳的大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进来。”高捷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
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他的专职秘书,一个同样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干练的年轻人。
“高董,”秘书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恐慌,“楼下……楼下来了几位市公安局的同志。”
“他们说……他们说有份非常紧急的法律文件,需要您亲自签收。”
高捷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同样是脸色煞白的秘书,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惨然微笑。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萧索和落寞。
几分钟后,西名身穿着笔挺的蓝色警服,但却摘掉了所有警衔和警号的特殊“客人”,在那位同样是军人出身、不怒自威的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林国栋的亲自带领下,无声地走进了这间奢华得如同宫殿般的办公室。
他们没有出示任何的逮捕令或者搜查令。
林国栋只是平静地走到了高捷的办公桌前,将一份由市人民检察院刚刚才批准签发的《监视居住决定书》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他看着这位曾经在东州金融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公事公办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高捷同志。”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七十西条之规定,因你涉嫌‘商业敲诈勒索’和‘恶意操纵、扰乱金融市场秩序’等多项重大经济犯罪,经我们市局专案组研究,并报请市检察院批准,我们决定从现在起对你执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
“这是相关法律文书,请你签字。”
整个过程安静而又体面。
没有冰冷的手铐。
没有粗暴的抓捕。
甚至连一句严厉的呵斥都没有。
但是,高捷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隐藏在这份“体面”之下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国家专政机器的恐怖力量!
他知道,自己己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在东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银行行长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彻底碾碎的阶下之囚。
他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和反抗。
他只是缓缓地拿起了桌上那支他花了十几万才从欧洲定制回来的万宝龙的签字笔。
然后,用一种近乎于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的姿态,在那份决定了他后半生命运的冰冷的法律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写完最后一笔时,他手中的那支名贵的钢笔,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指间滑落,掉在了那同样是价格不菲的巨大红木办公桌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但却又充满了最终的绝望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