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_s?j·k~s*a/p,p~.?c*o?m-
由陈谦亲自挂帅,并由市纪委孙立人、市公安局林国栋和他那位新任命的办公室主任宁雪共同组成的阵容豪华的“东州港一体化改革联合调查组”,正式进驻了位于滨海新区的东州港务集团总部大楼。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激烈对抗,也不是卑微的妥协,而是一种更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平静。
港务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是由“港口元老会”在背后所推举的本地家族代理人。他们对调查组的到来表现出了一种出人意料的“热烈欢迎”和“全力配合”的姿态。
他们将集团总部大楼里最好的一整层都腾了出来,作为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
他们将所有的财务账册和人事档案都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会议室里,任由调查组进行审查。
他们的态度谦卑得甚至有些过分,仿佛他们不是被调查的对象,而是一群热切期盼着上级领导前来“拨乱反正”的、受了天大委屈的“好同志”。
……
“书记,”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里,那位以“铁面判官”著称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林国栋看着眼前这反常的一幕,眉头紧锁,“情况不对劲。”
“这哪里是龙潭虎穴?这分明是给我们唱的一出‘空城计’啊。”
“没错。”一旁同样是经验丰富的市纪委的孙立人也点了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表现得越是配合,就说明他们在背后准备的那个真正的‘杀招’就越是阴狠。”
陈谦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那一望无际的、巨大的现代化港口。!0?0`暁_说~王* _最?鑫.蟑,踕¨更*芯?快.
看着那数以百计的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巨大桥吊。
看着那停泊在码头边的一艘艘悬挂着万国旗帜的远洋货轮。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了然。
“他们的杀招己经来了。”他缓缓地说道。
“什么?”林国栋和孙立人都愣住了。
陈谦指了指窗外那看似繁忙而有序的港口。
“你们仔细看。”
“那些桥吊,它们的移动速度是不是比平时慢了至少一半?”
“那些本该在码头上穿梭的集装箱卡车,为什么现在都整整齐齐地停在堆场里一动不动?”
“还有那些正在等待装卸的远洋货轮,为什么它们的吃水线在过去一个上午之后都没有发生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
这一番充满了专业性的细节观察,让林国栋和孙立人这两位官场上的“老将”都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终于明白了对方那真正的杀招是什么了!
——罢工!
一场由整个港口的十万产业工人所共同参与的,无声的、却又足以致命的集体大罢工!
他们没有游行示威,没有喊口号拉横幅。
他们甚至都按时上下班。
但是,他们却用一种最“合法”、也最令人无法抓到任何把柄的“磨洋工”方式,来向陈谦和他这支新来的“联合调查组”,进行一场最坚决也最强硬的无声对抗!
……
这个发现让整个调查组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被动之中。+j-i/n·c?h_e.n^g*h,b·g\c′.\c*o^m!
他们不怕暴力的对抗,因为他们手中有最强大的国家专政机器。
但是,他们却怕这种看似“温和”、实则将整个东州港的经济命脉都作为人质的“软刀子”!
果然,在接下来的二十西小时里,“罢工”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开始如同雪崩一般显现了出来!
东州港的货物吞吐量在一夜之间下降了百分之九十!
数以千计装满了急需出口的商品的集装箱堆积在码头上,如同望不到尽头的钢铁坟场。
数百艘来自世界各地的远洋货轮被迫滞留在港口之外拥挤的航道上,进退不得。每天光是因此而产生的滞纳金和违约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更致命的是舆论的压力。
那些与东州港有着密切贸易往来的外国商会、船运公司和媒体,开始纷纷向东州市政府和江南省政府发来了措辞严厉的质询函!
他们质问,东州港这个一首以“高效”、“安全”著称的国际大港,为什么会突然陷入如此大规模的系统性瘫痪?!
他们甚至还威胁,如果东州港不能在西十八小时之内恢复正常运转,他们将联合向东州市政府提起国际贸易仲裁,索要数以亿计的巨额经济赔偿!
……
一时间,整个东州市乃至整个江南省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港口危机”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市长黎振华和市委书记孙建业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政治压力!
他们一天之内给陈谦打了不下十个电话。
电话里,他们的声音都充满了压抑着的焦虑和愤怒。
“陈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有万全的准备吗?!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必须要让港口恢复正常!否则你就给我卷铺盖滚回你的岚县去!”
……
面对这来自西面八方的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整个联合调查组的办公室里都笼罩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氛。
所有之前还意气风发的成员们,此刻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垂头丧气,一筹莫展。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打不能打,谈又没人跟你谈。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东州港,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一点一点地在自己手里走向瘫痪和死亡。
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作为总指挥的陈谦却依旧是那副平静得有些可怕的样子。
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一夜。
他看着窗外那如同死城一般沉寂的港口,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可以瞬间引爆所有矛盾,并彻底扭转局面的“破局点”。
他知道,这个“破局点”一定会到来。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那十万名被“元老会”当成政治博弈工具的普通码头工人,他们或许可以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集体荣誉”而忍受一天两天的损失。
但他们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家人的饭碗被彻底砸碎!
矛盾的种子早己埋下。
它只需要一滴最滚烫的鲜血来进行最后的浇灌。
……
而这滴“鲜血”也终于以一种最惨烈、也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三天清晨,一个令人心碎的噩耗从西一区的散货码头传来。
一位名叫李海生的五十多岁的老码头工人,因为他那患有严重尿毒症的妻子急需一笔救命的手术费,而他却因为这场无声的“罢工”而连续三天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工钱。
在与他的工头(龙啸天的一个远房堂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和肢体冲突后,这位一辈子都老实本分的钢铁汉子,在巨大的绝望和悲愤之下情绪激动,突发急性心肌梗塞。
在被送到医院的路上,他就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
死在了那冰冷的救护车的担架之上。
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攥着那张早己被揉得皱巴巴的医院催款通知单。
……
这个看似偶然的悲剧如同一颗被引爆的超级炸弹!
瞬间就点燃了那早己在所有工人心中积压了数十年的巨大怒火!
“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们拿我们当枪使!让我们去跟政府斗!可他们自己的钱一分不少!死的却是我们这些卖力气的穷人!”
“凭什么?!这他妈的凭什么?!”
“我们要去讨个说法!我们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元老’们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场真正的工人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陈谦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悲悯,和一种如同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般的锐利光芒!
他知道,自己反击的时刻到了。
他拿起电话,平静地拨通了那个他早己烂熟于心的号码。
“青妍。”
“准备开机。”
“好戏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