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谦那句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的“这个方案，你们满意吗？”在充满了烧烤和啤酒香气的夜色中缓缓落下时，整个美食广场都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死寂。′q!u.k\a`n\s~h+u¨w?u′.+c,o^m*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凝固了。
耿德顺，耿老汉，和他身后那十几名同样是在钢铁厂里摸爬滚打半辈子、见惯了风雨的老工人们，都呆呆地看着投影幕布上那一幅幅对他们而言如同科幻电影般宏伟而梦幻的未来蓝图。
他们的手在颤抖。
他们的心在狂跳。
他们的大脑甚至因为受到了太过剧烈的信息和情感的冲击，而陷入了一片幸福的眩晕之中。
股东？主人？一个光明的、富足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些在过去的五年里，在他们那充满了绝望、困顿和屈辱的生活中，连做梦都不敢去奢望的词汇，今天竟然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市政府秘书长，以一种如此真实、如此震撼、如此触手可及的方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又一场画饼充饥的美丽骗局吧？
许久，许久。
耿老汉那浑浊的、布满了血丝的老眼中，缓缓地滚落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这不是悲伤的泪，也不是委屈的泪，而是一种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能够照亮整个世界的曙光的激动的泪！
他缓缓地从那冰凉的塑料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那因为常年的劳累和生活的重压而早己有些弯曲的脊梁，在这一刻却挺得如同一杆饱经风霜但却永不弯折的标枪！
他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泪水，只是对着陈谦，对着这个比他小了整整西十岁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0?0`暁_说~王* _最?鑫.蟑,踕¨更*芯?快.
一个九十度的、标准的军礼式的鞠躬！
“陈秘书长……”他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充满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郑重和决绝。
“我耿德顺这辈子没服过谁。”
“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面对上级的命令，我那是服从天职。”
“后来在厂里，面对领导的安排，我那是服从组织。”
“可我这颗心，从来就没真正地服过哪一个人！”
“但是，今天，”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芒，“我服了！”
“我不仅仅是代表我自己，我更是代表我们云钢那上万名还在苦苦挣扎的老兄弟们！我向您表个态！”
“您刚才说的那个方案，我们不要一分钱的现金补偿！我们只要那听起来最虚无缥缈，但却能让我们重新找回做人尊严的东西——**股份！**”
“我们相信您！我们愿意把我们所有人的后半辈子都赌在您的身上！赌在您为我们描绘的这个全新的未来之上！”
“从今天起，只要您陈秘书长一句话！我们上万名云钢的老职工，就是您手中那最听话也好用的兵！”
“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您让我们去拆掉那片我们生活了一辈子的破旧家园！我们明天就自己动手，把它夷为平地！”
“我们只有一个请求！”
他看着陈谦，眼神中充满了一种近乎于“托孤”般的恳切。+衫_叶¨屋* _埂¨欣￠醉?全+
“求您，一定要说到做到！”
“求您，一定要带着我们，把这个梦给变成现实！”
耿老汉的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火药桶的火星，瞬间就点燃了在场所有工人代表们心中那早己被压抑到了极限的激情和希望！
“对！我们都听陈秘书长的！”
“我们不要钱！我们就要当股东！当主人！”
“陈秘书长！您说吧！让我们干什么！”
一时间，整个美食广场群情激奋，响应如潮！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充满了信任和托付的呐喊，响彻了整个西川口的夜空。
陈谦看着眼前这一双双充满了滚烫希望的眼睛，他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豪情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知道，自己己经赢得了这场攻心之战的最终胜利。
他也成功地将这上万名原本是市里最大“不稳定因素”的下岗工人，转化为了他未来推行这项惊天改革的最坚实的民意基础！
他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立刻趁热打铁。
“好！”他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既然大家都信得过我陈谦，那我们从现在起就立刻行动起来！”
“我提议，由耿老您亲自牵头，从我们今天在座的各位代表中，选举产生一个我们自己的组织——**‘云钢下岗职工权益监督与发展筹备委员会’！**”
“这个‘筹委会’，从今天起，将代表所有下岗职工，全程参与和监督我们‘云州工业2.0’计划的每一个环节！”
“你们有两大任务！”
“第一，沟通内外，统一思想！你们要立刻回到云州，将我们今天的会议精神和这个宏伟的蓝图，原原本本地传达给我们每一位在家的云钢兄弟！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迎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天大机遇！我们要把所有人的心都拧成一股绳！”
“第二，清查家底，核算资本！你们要配合我们市政府的工作组，立刻对所有下岗职工的个人档案、被拖欠的薪酬、养老金和安置费，进行一次最彻底、最精准的核算登记！为我们下一步即将进行的‘人力资本股份化’改革，做好最扎实的数据准备！”
“各位，有没有信心完成好这两项任务？！”
“有！”
震耳欲聋的回答响彻云霄！
就在陈谦在岚县成功地将一个巨大的信访“炸药包”，转化为自己改革的“先锋队”时，这个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传回了云州市的权力中心。
市国资委那位一首主张“维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李姓副主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傻眼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陈谦竟然会用这种“把包袱变成资产”的神仙手腕来解决问题。
这完全超出了他那僵化的官僚思维的理解范畴。
而另一边，在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方振华的办公室里，当他听完自己的心腹，原市政府办公室常务副秘书长张明远（因陈谦的“捧杀”而被调任至市地方志办公室）的汇报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阴鸷的笑容。
“好啊……好一个陈谦。”他缓缓地敲击着桌面，“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厉害角色。”
“他这是在逼宫啊。”
“他用那上万名下岗工人的民意来绑架我们整个市政府的决策！逼着我们不得不去支持他那个听起来就不切实际的疯狂计划！”
“老板，”张明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就真的让他这么搞下去吗？”
“搞？他搞得成吗？”方振华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以为拉拢了几个泥腿子就能成事了？天真！”
“这个‘云州工业2.0’计划，其核心中的核心是土地！是那三千亩原云钢的国有工业用地！”
“而这块地的处置权，牢牢地攥在谁的手里？”
他看着张明远，缓缓地说道：“攥在我们市国资委和市国土局的手里！”
“他陈谦想要空手套白狼？想不花一分钱，就把这块价值百亿的地给划拉到他自己的名下？”
“做梦！”
“明远，你现在就去国资委找老李，告诉他我的意思。”
“让他立刻也拿出一个关于云钢地块的处置方案，提交给市长办公会进行讨论。”
“我倒要看看！”方振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在市长办公会上，在所有的规矩和程序面前，他陈谦那点所谓的‘民意’，到底还管不管用！”
一场围绕着云州未来命运的更高级别的正面交锋，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