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巡察使府邸。.白*马`书,院? +庚?薪*嶵~全*
天色,己经完全黑透。书房里,灯火通明。
距离张猛的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密报送达,己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封信,那块从黑衣人身上找到的,绣着燃烧宫殿图样的布料,还有那份由斥候记录下来的,谢家商队伙计的口供,就那么静静地,摊放在书案上。
谢玄的脸色,铁青一片。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咯吱作响。他那双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自始至终,都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的……废太子,李承乾。
“我靠!我就说嘛!我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股即将爆炸的怒火,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李承乾的鼻子,破口大骂。
“姓李的!你他娘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证据都他妈砸到脸上了!麒麟牌!东宫亲卫的麒麟牌!你敢说那玩意儿是假的吗?!”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整个书房,都回荡着他的咆哮。
李承乾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响。他抬起头,看着暴跳如雷的谢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谢兄,先别急着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嘛。”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这要是演戏,那我可真是下了血本。连我东宫亲卫的信物令牌,都舍得拿出来当道具了。你觉得,这世上,有这么演戏的吗?”
“我管你是不是演戏!”谢玄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张凳子,“老子只知道,我兄弟白面人,差点就死在那群戴着你家牌子的杀手手上!冷月和阿奴,也差点就回不来了!这笔账,怎么算?!”谢玄激动得让人以为白面人真是他"兄弟",而不是李承乾的亲信了。?l^u\o¨l.a\b+o*o+k′.¨c!o^m?
“这笔账,自然要算。”李承乾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但,在算账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搞清楚,这账,到底该算在谁的头上?”
“还用搞清楚吗?!”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谢玄的咆哮。
是李玄策。
他从那封信和那块布料上,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两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吵完了吗?”
他问道。
“现在,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吗?还是说,你们觉得,靠谁的嗓门大,就能把敌人给吼死?”
谢玄被他这么一说,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甘地,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只能狠狠地,瞪了李承乾一眼。
李玄策没有再理会他。他站起身,走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他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承乾的眼睛。
“那枚麒麟牌,整个东宫,有多少块?”他问道。
“不多。”李承乾坦然地,与他对视着,“算上我自己的,一共,只有七块。”
“分别在谁手里?”
“除了我自己,剩下的六块,分别在我东宫六率的统领手中。~餿.嗖_暁?税?惘? ·首+发·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我当年被废之前,就一首跟着我的心腹。忠心,毋庸置疑。”
李玄策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枚出现在南岭的麒麟牌,有三种可能。”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你,或者你那六个心腹统领中的某一个,是幕后黑手。你们从一开始,就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利用我,除掉魏王和长孙无忌,然后,再将我一脚踢开,甚至杀人灭口。”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那六个心腹统领中,有人,被收买了,或者,被人用某种手段,控制了。他背叛了你,投靠了我们的敌人。”
最后,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这枚麒麟牌,是假的。或者说,是从你某个心腹的手中,被偷走的。而偷走它的人,故意留下这个线索,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你,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
他看着李承乾,缓缓地说道:“你觉得,是哪一种可能?”
“都有可能。”李承乾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我觉得,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大。”
“哦?”
“这牌子,出现得太巧了。”李承乾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巧得,就像是有人算准了时间,算准了地点,特意送到我们面前,让我们看似的。”
“如果我真的是幕后黑手,想要杀人灭口,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为什么要用最愚蠢,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方法?还特意留下东宫的信物,生怕你们不知道,人是我派去的?”
“这不合常理。”
谢玄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脑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虽然鲁莽,但不是傻子。李承乾说的,确实有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局?一个专门针对我们,或者说,是针对你的局?”他忍不住插嘴道。
“很有可能。”李承乾点了点头,“别忘了,我们在江南,还有一个最可怕的敌人,没有露面。”
“南阁朱雀。”李玄策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不错。”李承乾道,“这个女人,心计之深,手段之狠,远超我们的想象。她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将我们所有人都当成棋子,那再多设计一个离间计,也并非不可能。”
“我靠!那现在怎么办?”谢玄又开始焦躁起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背后捅刀子的,到底是你的手下,还是那个该死的朱雀!我们就这么干瞪眼,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如,我派人,秘密潜回京城,去查一查你那六个统领?”他提议道,“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行。”李玄策和李承乾,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现在京城的局势,同样微妙。”李承乾解释道,“我那些旧部,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你派人去查,无论多隐秘,都一定会留下痕迹。一旦被有心人察觉,只会打草惊蛇,甚至,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谢玄急道。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李玄策冷冷地说道,“敌人想看我们内讧,我们就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看向李承乾,眼中,闪过了一丝决断。
“不但不能内讧,我们还要演一出……更加逼真的戏,给他们看。”
“哦?”李承乾的眼中,也亮起了一丝光芒。
“王德。”李玄策吐出了一个名字,“他不是一首想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吗?那我们就‘告诉’他。”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阴险的计划,在三人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们决定,将计就计。
由李承乾,亲自出面,向王德“坦白”,他怀疑,自己的心腹中,出了叛徒,与南阁朱雀勾结,意图刺杀王德,并嫁祸给他。
他会“请求”王德,利用宫中内侍省的秘密渠道,替他向皇帝,传递一份“密奏”,请求皇帝暗中调查他那六名统领的动向。
如此一来,既能通过王德的口,将“东宫内乱”这个假消息,顺理成章地,传递到皇帝的耳朵里,麻痹真正的敌人。又能反过来,利用皇帝的力量,去甄别那六名统领中,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叛徒。
一石二鸟。
“妙啊!”谢玄听完,一拍大腿,“这样一来,不管那麒麟牌是真是假,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要是真的有内鬼,陛下正好帮我们揪出来!要是假的,那我们就等于是在陪朱雀那娘们,演了一场大戏!让她以为我们真的上当了!”
“这还不够。”李玄策的眼中,寒光更盛,“光是防守,可不是我的风格。”
他将那块绣着燃烧宫殿图样的布料,拿了起来。
“朱雀想让我们乱,那我就先让她,后院起火!”
他看向谢玄:“立刻,去准备一份‘厚礼’!”
“一份,足以让南阁内任何一个野心家都为之眼红的,真正的大礼!”
“然后,派人将这份大礼,连同这块布料一起,送到广州,送到那个我们安插在朱雀身边的‘朋友’——李善德的手中!”
“告诉他,好戏,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