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刚放下书包准备写作业,就听见隔壁李叔急匆匆地跑进院子。.秒^彰!結+晓?税.旺, _勉\沸_越_毒/
他的声音很大,隔着窗户都能听清。
“老林叔!出事了!”李叔喘着粗气,“李二牛在后山摔死了!”
爷爷手里的搪瓷缸“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我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发现李叔的裤腿上沾着血,鞋底还粘着碎草叶。
“人在哪儿?”爷爷问。
“鹰嘴崖底下。”李叔抹了把汗,“脑袋都摔烂了,得赶紧找人抬回来。”
爷爷回头看见我,皱眉呵斥:“写你的作业,别出来!”
他们急匆匆走了,但我没听爷爷的话。我悄悄跟了上去,沿着小路往后山走。
后山的草很深,风一吹,沙沙响。我走了一会儿,听见前面有人说话,就躲在一棵树后面看。
李二牛躺在崖下的乱石堆里,身子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他的脑袋摔破了,血和脑浆糊在石头上,一只眼睛半睁着,另一只己经不见了。
我胃里一阵翻腾,弯腰吐了出来。
爷爷发现了我,冲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往回拖。“叫你待在家,你偏要来!”他骂骂咧咧的,“晚上做噩梦别找我!”
我没敢顶嘴,低着头往回走,但李二牛那张摔烂的脸己经刻在我脑子里了。
当天晚上,我躺在爷爷的老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w′b/s·z,.¢o*r/g_
窗户没关严,风把外面的树影吹得摇晃,影子像手指一样在墙上抓挠。
爷爷在旁边打着呼噜,他的烟袋锅放在床头,还有一股呛人的烟油味。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李二牛摔烂的脸。
睡着后,我梦见自己又站在后山。
天是黑的,但奇怪的是,我能看清地上的石头和杂草。
风很大,吹得我衣服哗啦响。
我往前走,脚底下咔嚓咔嚓响,低头一看,是碎骨头。
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小川……小川……”
声音很慢,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我转身,看见李二牛站在我背后。
他的头还是裂开的,脑浆糊在脸上,一只眼珠子挂在外面。他的嘴动了动,又说:“来陪我。”
我想跑,但脚像陷进泥里,抬不起来。
李二牛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腿断了,骨头刺出皮肉,走路时一瘸一拐,血在地上拖出黑印子。
他伸手抓我,我往后躲,结果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李二牛扑过来,膝盖压住我的胳膊,我闻到他身上的腐臭味。
他的嘴越张越大,嘴角裂到耳朵根,喉咙里黑乎乎的,像有个洞。
我想喊爷爷,但发不出声音。李二牛的烂脸越来越近,就在他要咬到我的时候......
我猛地睁开眼睛,浑身是汗。/微·趣^暁\说.王. .勉\费~悦~黩.
爷爷正抓着我的肩膀摇晃,奶奶在旁边端着煤油灯。
灯光照在他们脸上,显得很紧张。
“你做噩梦了?”爷爷问。
我喘着气,点了点头。
“梦见李二牛了?”
我又点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爷爷骂了一句,从床头拿起烟袋锅,塞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烟味冲得我咳嗽。
“叫你下午别去看,偏要去!”他吐着烟说,“明天去土地庙烧个香。”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很凉。
“睡吧,没事了。”她说。
但我睡不着。
我盯着房梁,听着外面的风声,总觉得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第二天早上,村里人都去李二牛家帮忙办丧事。
他家是土房,由于这是在外横死的人,不能进家里,只能在屋外摆了口薄棺材,没上漆,木头还是白的。
大人们在院子里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我蹲在墙角,听见村长说:“这是第七个了。”
“什么第七个?”有人问。
“三十年来,鹰嘴崖摔死七个了。”村长抽着烟,“每个都摔得稀烂,棺材里长血菇。”
我抬头看了一眼棺材,缝隙里确实渗出了黑水,像腐烂的树汁。
中午吃饭时,守灵的人给小孩发薄荷糖。
我剥开糖纸,糖是红色的,像沾了血。我没敢吃,塞进了口袋。
回到家,我拿出作业本写作业,铅笔咬在嘴里。
等我反应过来时,发现铅笔杆上全是牙印,很深,像被野兽啃过。
我盯着牙印发呆,突然想起——李二牛的尸体被发现时,嘴里也有这样的牙印。
晚上,收音机自己打开了,滋滋啦啦响。里面传出李二牛的声音,他在吆喝卖山货。
但李二牛己经死了。
爷爷冲过来关掉收音机,骂了一句:“见鬼了!”
我没敢告诉他,收音机没插电。
爷爷不让我出门,但我还是偷偷溜去了李二牛的葬礼。
棺材己经钉上了,几个男人抬着它往后山走。
按照村里的规矩,横死的人不能埋进祖坟,只能葬在鹰嘴崖下的乱葬岗。
我跟在后面,远远看着他们挖坑。土很硬,铁锹砸下去发出闷响。
棺材放进去的时候,我听见“咚”的一声,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埋深点!”村长说,“别让野狗刨出来。”
男人们往坑里填土,土盖住棺材后,有人往坟头压了块石头。
我盯着那块石头看,总觉得它像一张人脸。
晚上吃饭时,爷爷问我:“你今天去葬礼了?”
我没吭声。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推到我面前。
“戴上。”
我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枚铜钱,用黑绳子穿着。
“辟邪的。”爷爷说,“别摘下来。”
我把铜钱挂在脖子上,冰凉的,贴着皮肤。
半夜,我被尿憋醒,摸黑去院子里的茅厕。
月光很亮,照得地上发白。
我尿完出来,听见后山方向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木头。
我站在院子里,盯着后山看。
声音停了,但风里飘来一股腐臭味,和李二牛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转身想回屋,突然看见墙角蹲着个人。
他背对着我,头低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谁?”我喊了一声。
那人不动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月光照在他身上,我认出那件衣服......是李二牛下葬时穿的。
他的脖子慢慢转过来,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没敢看他的脸,扭头就跑。
屋门被我撞得哐当响,爷爷被吵醒了,骂骂咧咧地坐起来。
“又咋了?”
我指着窗外:“李二牛……李二牛在院子里!”
爷爷抄起门后的铁锹冲出去,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响。
“看花眼了?”他问。
我摇头,脖子上的铜钱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皮肤发疼。
爷爷盯着我的脖子,脸色变了。
他一把扯下铜钱,铜钱己经烧得发黑,中间裂开一道缝。
“坏了……”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