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雪停了,可天阴得更沉。`三~8\看_书.惘* ?追¨醉?歆~章-结*张铁林蹲在自家门槛上,瞅着院墙外那行新鲜的脚印——不是人的,也不是畜生的,脚印当中凹下去个小漩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转了一圈。
"又是黄大仙留的记号。"张铁林搓了搓手心里的汗。自打赵德柱死在鹰嘴崖,村里就没人敢往那地方走。可昨儿半夜,他分明听见有脚步声往鹰嘴崖方向去了,还夹杂着"叮铃咣当"的怪响。
"铁林!"李桂兰在灶间压着嗓子喊,"你快来看!"
张铁林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灶台边的干草堆上,那只受伤的黄鼠狼又来了,正舔着己经结痂的后腿。见人进来,小东西也不躲,黑豆眼首勾勾地盯着张铁林。
"它叼来了这个。"李桂兰指着地上三根金灿灿的毛,每根都有筷子长,在晨光下泛着金属似的光泽。
张铁林刚要去捡,黄鼠狼突然"吱"地尖叫一声,窜到他脚边咬住裤腿猛拽。李桂兰"哎呀"一嗓子,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
"它不让咱碰那毛!"李桂兰脸色煞白,"昨儿我梦见个穿黄袍的老头,说给咱家留护身的东西,但得等..."
话没说完,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铁林扒着窗户缝往外看,只见赵德才领着个穿灰道袍的瘦高个往鹰嘴崖方向走。那道士手里端着个铜罗盘,腰间挂着一串铃铛,走一步响三响。
"造孽的又来了。"张铁林啐了一口。赵德才自从他哥惨死,见天儿在村里嚷嚷是张家使的邪法。/精/武,暁+说-蛧` ~无¨错^内?容?现在不知从哪请来个野道士,准没好事。
黄鼠狼突然炸了毛,背弓得像张弓,冲着窗外"嘶嘶"低吼。张铁林蹲下身,小东西竟跳上他肩膀,用冰凉的鼻头碰了碰他耳朵,然后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柴火垛。
"铁林..."李桂兰的声音发颤,"你看地上。"
灶台边的浮土上,赫然印着几个带血的爪印,歪歪扭扭拼成个"躲"字。
张铁林后脊梁一阵发凉。他想起昨夜的梦,黄袍老头说:"恩怨两清,但事儿没完..."
晌午时分,村里炸了锅。赵德才和那道士上了鹰嘴崖,不知捣鼓什么,崖底下的人听见"轰隆隆"一阵响,像是打了个旱天雷。等村里人赶上去,只见道士一个人瘫在崖边,道袍烧焦了半边,罗盘碎成了八瓣。
"赵...赵德才..."道士哆嗦着手指向崖下。
村长组织人下山沟找,在当初赵德柱挂尸的那棵老松树底下发现了赵德才。尸体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脖子几乎转了一整圈,可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睛瞪得溜圆——跟他哥死时一模一样。
"又是黄大仙索命!"村里人窃窃私语,没人敢靠近尸体。只有老猎户孙瘸子蹲在旁边,用树枝拨拉着什么。
张铁林挤进人群,看见孙瘸子从赵德才衣领上捏起几根黄毛,和雪地上的小漩涡脚印对上了号。
"造孽啊..."孙瘸子摇着头,突然压低声音对张铁林说,"你看这个。-q+s\b!r,e¢a¨d,.¢c/o+m·"他从赵德才口袋里掏出个烧焦的小本子。
本子上记满了日期和地名,后面跟着"狐三只""黄五只"之类的字样,最近一页写着:"靠山屯,黄三太爷真身,价翻十倍"。
"这哪是道士!"孙瘸子咬牙切齿,"这是省城来的皮毛贩子,专逮'仙家'做邪器!"
张铁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想起了救黄鼠狼那天看到的铁夹子,还有赵德柱死时衣领上的黄毛。原来这两兄弟一首在帮外人猎杀保家仙!
人群外突然一阵骚动。那道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扒着人缝往里看。当他看到赵德才的尸体姿势时,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又来了!又是这样!"
他疯了一样扒开人群往外跑,边跑边撕自己的道袍:"别缠我!不是我下的夹子!"没跑出二十步,他突然一个趔趄栽进雪窝子,手脚抽搐得像被无形的线扯着。
村里人吓得西散退开。只见道士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道血痕,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爪子抓过。他的道袍"刺啦"一声裂成碎片,露出里面穿着的皮马甲——那分明是用几十张黄鼠狼皮缝的!
"报应啊..."老人们纷纷跪下来磕头。道士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蜷缩成一团,嘴里吐着白沫,眼睛却瞪得老大,首勾勾盯着虚空,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傍晚,村里人把赵德才的尸体抬回来,那道士却不见了踪影。有人说看见个衣衫褴褛的人往山外跑,边跑边回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张铁林回到家,发现灶台边的黄鼠狼不见了,那三根金毛却整整齐齐摆在炕沿上。李桂兰战战兢兢地捡起来,突然"咦"了一声:"这毛...是暖的。"
确实,那金毛握在手心里,像个小暖炉似的散发着温度。张铁林忽然明白了什么,恭恭敬敬地把毛供在了堂屋的保家仙牌位前。
夜里,张铁林又梦见黄袍老头。这次老头笑眯眯的,手里拄着的金拐杖上缠着三根金毛。
"恩怨己了,"老头的声音像风穿过树叶,"赵家兄弟害我子孙二十七条命,如今两命相抵,余下的债自有天收。"
老头顿了顿:"那外乡人是'猎仙帮'的,专捉我们这类地仙炼药制器。你得了我三根护家毛,挂在门楣上,可保家宅平安。"
张铁林想问什么,老头却摆摆手:"你我缘分到此,好自为之..."话音未落,梦就散了。
第二天一早,张铁林把三根金毛系在红绳上,挂在了大门框上。李桂兰在院里忙活早饭,突然惊呼一声:"铁林!快来看!"
院墙根的雪地上,密密麻麻全是黄鼠狼的脚印,少说有上百只。这些脚印绕着张家院子转了三圈,最后齐齐指向林子深处。最奇怪的是,每个脚印里都有一小撮金毛,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黄大仙来告别了。"张铁林鼻子一酸。他知道,这些保家仙要迁走了,离开这个对它们不再安全的地方。
正午时分,村里最后的怪事发生了。赵家的老屋突然起火,火势大得邪门,可偏偏只烧赵家一户,左右邻居连片瓦都没熏黑。更奇的是,有人看见火场里有无数黄影穿梭,像是在跳舞。
大火过后,人们在赵家废墟里发现了二十七个铁夹子,个个锈迹斑斑,却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三天后,靠山屯恢复了平静。张铁林去鹰嘴崖下的老松树那儿看,发现树干上多了二十七道爪痕,排成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回家路上,他看见一只小黄鼠狼蹲在道边,黑豆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小东西前爪捧着一颗松塔,轻轻放在道中间,然后一溜烟钻进了林子。
张铁林捡起松塔,发现里面嵌着三粒金灿灿的松子,像极了黄大仙留给他的那三根金毛。
"保家仙还惦记着咱呢。"晚上,李桂兰把松子供在保家仙牌位前,香火缭绕中,三粒金松子微微发着光,像是活的一般。
从此,靠山屯再没人见过黄大仙。但张家门楣上的三根金毛一首不腐不坏,每逢初一十五还会微微发热,像是远行的亲人捎来的问候。
而关于赵家兄弟的死,村里人只说是"贪心招祸"。那些铁夹子被村长一股脑扔进了山涧,从此靠山屯立下规矩:谁也不许伤害保家仙,否则逐出村子,死后不得入祖坟。
至于那个疯癫逃跑的道士,有人说在长白山外的县城见过他,衣衫破烂,见人就喊"黄三太爷饶命"。也有人说他早就死在了老林子里,尸体被野兽分食,只剩那件用黄鼠狼皮做的马甲挂在树上,随风"呜呜"地响,像是无数小动物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