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债主凶神恶煞的脸,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卸他一条腿。¥小?说¥|¢宅=_ ¥?更*·新2|最-快3a(
一边是父亲郑爱国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他好像能看到父亲把这个盒子塞进墙洞时,那份对妻子的珍重。
这些东西……怕是能把他欠的赌债还清十次都不止!
只要有了它们,他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可是……
“可是什么!”郑明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回过神来,眼里的挣扎瞬间被怨毒和疯狂吞噬。
“她心里就没有考虑过我,没有把我当过儿子!”
“我郑明安算什么?我是她亲儿子!她把我扔给舅舅那个老赌鬼,毁了我一辈子,她管过吗?”
“她昨天还打我耳光,骂我是废物!她心里有过我这个儿子吗!”
“没有!从来没有!”
他越想越恨,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
这个家欠他的!谢冬梅欠他的!
这不叫偷,这叫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对,是她逼我的!
郑明安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攥着那个铁皮盒子,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青筋暴起。
他不再犹豫,把盒子盖合上紧紧抱在怀里。·3!0-1^b+o′o+k`..c!o-m*
怀里的铁皮盒子冰冷而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抱着盒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发誓。
“最后一次……就这一次!”
“只要让我过了这道坎,把钱还上,我发誓!我郑明安这辈子再也不赌了!”
“我一定改!我一定重新做人!”
他的声音在颤抖,与其说是在发誓,不如说是在哀求,哀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明,也像是在催眠自己,给自己寻找一个可以原谅的借口。
堂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郑明安一个激灵。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铁皮盒子,另一只手拎着鼓鼓囊囊的旧布包。
做贼心虚的脚步又轻又快,他几乎是贴着墙根溜到了大门口。
他侧耳听了听,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安全了。
他长舒一口气,反手将院门的大门虚掩。
这样一来,就算被发现也只能说是遭了外贼,谁也赖不到他头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刚一转身,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x!i?a/n-y.u′k~s¢w¢.¢c!o~m′
巷子对面的阴影里,几个人影直挺挺地站着。
为首的,正是他那个刚刚还在心里咒骂了千百遍的亲妈,谢冬梅。
她身边,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父亲郑爱国,还有一脸震惊的老三郑明礼。
最前面,是攥着拳头,眼珠子红得像要滴血的小弟,郑明成。
“你们……”郑明安的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冰凉,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狗东西!你还真敢偷!”
郑明成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伸手就去抢郑明安手里的布包。
“把东西拿来!”
“滚开!”郑明安被这一下激得回过神,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护住怀里的东西,那是他的命,“你他妈的给我松手!”郑明成破口大骂,手上的劲儿更大了,“家里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今天打死你!”
“这是我的!我的!”郑明安也急了眼,用肩膀狠狠撞开郑明成,嘶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花的钱哪一分不是老子的?你穿的牛仔裤,你听的录音带,要不是老子把你弄进家具厂,你现在还在打流浪!你凭什么管我!”
“你他妈那是赌!是偷!是抢!”
兄弟俩像两头红了眼的公牛,在狭窄的巷子里撕扯起来,布包里的硬币叮当作响,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郑爱国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郑明礼站在一旁,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哥哥,想上前拉架,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够了。”谢冬梅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郑明安面前。
郑明成和郑明安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不约而同地松了手,喘着粗气瞪着对方。
“郑明安。”谢冬梅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把东西,给我。”
郑明安下意识地把怀里的铁皮盒子和布包又抱紧了几分,梗着脖子:“不给!”
“我再问一次。”谢冬梅的声音冷了下来,“给,还是不给?”
“我说不给!”郑明安像是豁出去了,抬起头,怨毒的目光直视着她,“凭什么谢建军赌债你给钱!凭什么到我这儿不肯给?我是你儿子!”
“明安!”一直沉默的郑爱国终于爆发了,他指着郑明安的鼻子:“你这个孽障!你怎么能偷家里的东西?那盒子里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吗?”
郑明安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爸!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当初你们把我扔给舅舅那个老赌鬼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我是你们的儿子?”
他通红的眼睛扫过谢冬梅和郑爱过,声音里的委屈和恨意像是积攒了二十年的洪水,一朝决堤。
“当我哭着跟你们说我不想去舅舅家!妈,你是怎么说的?”
他死死地盯着谢冬梅,一字一顿地模仿着当年的语气:“‘明安乖,妈妈太忙了,你先去舅舅家,过几天就来接你!结果呢?你们谁管过我?”
“是你们!是你们亲手把我推下火坑的!”
“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偷?我没错!我只是拿回你们欠我的!这个家,欠我的!”
一连串的指控像重锤一样,砸在郑爱国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他只记得当年医馆忙,确实是把老二送去了小舅子家,可他不知道就几个月的时间会对郑明安影响这么大!
郑明成和郑明礼也听傻了,他们从不知道,二哥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整个巷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冬梅身上。
良久,谢冬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沉重。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怨恨扭曲了面容的儿子,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沙哑。
“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