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北在黑暗中幽幽地说:“别忘了,沉舟也是我儿子,老爷子的长子长孙,家产理应有他的一份。′e/z`k.s\w′.+o′r_g\”
他长着眼睛,不瞎,沉舟和泛舟放在一起……他俩能放在一起比吗?
薛菱镜踢了他一脚,“你大儿子天天针对你二儿子,你看不见?”
“你让泛舟别犯贱,别找打不就行了吗?别忘了,这是我父母的家,我们还是蹭房子住的。”
他们有单位分的房子,一室一厅,薛菱镜嫌小,二老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才让他们回来住的。
不能住着住着,就变成主人了。
薛菱镜最大的底气就是男人和儿子,男人不和她一条心了,这可怎么行?
“你现在站你大儿子那头,不管我们娘几个了是吧?”
陆清北一扯被子蒙住了头,可薛菱镜哪肯罢休,又把男人头上的被子扯了下来,“陆清北,你说清楚。”
“我谁也不站,谁有本事谁使去吧,我无能为力。”
陆清北趿拉着鞋子,来到陆泛舟那屋,拍了拍他的屁股,“里面靠靠。”
陆泛舟迷迷糊糊的,“爸,这是我的床。”
“少废话,挪挪。”
另一个房间里。
同床共枕第二晚。
许淮宁已经习惯了,或许也是相信了陆沉舟,她睡得毫无防备。
呼吸均匀绵长,脸颊因为房间暖和泛着淡淡的粉。
她翻了个身,睡衣领口歪斜,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发丝散在枕头上,像泼开的墨汁。
陆沉舟平躺着,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影子,喉结滚动。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白天能面不改色地算计人,晚上却连身旁小媳妇的睡颜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是个成年男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不是英雄这一关更难过。
许淮宁忽然在梦里咕哝了一句,腿一抬,直接压在了他腰间。!s¨a!n¨y¢e\w\u-./o/r·g-
陆沉舟浑身一僵。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他甚至能感受到温度,能感受到自己的某个部位血液贲张。
……真要命!
陆沉舟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脚踝,试图挪开,许淮宁却不满地哼了一声,反而贴得更紧。
陆沉舟闭了闭眼,心里默背化学元素周期表。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
钠镁铝硅磷……
背到第三遍“钠镁铝硅磷”时,许淮宁突然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腿正搭在陆沉舟身上,而对方僵得像块烙铁。
“你……不热吗?”她含糊地问,语气中还带着睡意。
陆沉舟声音沙哑,“……热。”
“那你怎么不推开我?”
“……”
他总不能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推开吧?
许淮宁终于彻底清醒,触电般缩回腿,整个人滚到床里面。
两人的呼吸在黑暗里交错。
“睡吧。”陆沉舟给媳妇盖了盖被子,翻身背对她,“天不早了。”
许淮宁觉得,陆沉舟对她,应该是喜欢的,应该不是一时的冲动。
陆沉舟想跟她谈恋爱,明天应该付诸行动了吧?他会干什么呢?许淮宁有点期待。
临睡之前,许淮宁调好了闹钟,可第二天早上,她又起晚了。
八点钟了。
“闹钟坏了吗?为什么没有响啊?”
许淮宁拿起闹钟拍了拍,又检查了一番,也没看出来哪里有毛病。(确实她也不懂)
“是我关了。”
许淮宁看着一旁若无其事的陆沉舟,问道:“你为什么关了?”
“又不上班,就应该睡到自然醒。,d,a′w~e+n^x`u¨e~t_x¨t-.\c^o`m^”
“你胡说。”
许淮宁也是有脾气的,拿起枕头恶狠狠地砸在他身上,“我不要形象的吗?人家会说陆家娶了个懒媳妇。”
“没有人知道。”
许淮宁不跟他浪费口舌,赶紧穿衣服,去澡间刷牙洗脸。
扒着墙根溜了出去,先溜去了厨房。
“张阿姨,爷爷奶奶吃饭了吗?”
“没有,只有陆校长一家吃饭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许淮宁松了一口气,“那吃饭了,我来端碗筷。”
张阿姨指着一钵子汤说:“那是给你煲的,你端过去吧。”
许淮宁问:“这是什么?”
“银耳红枣莲子汤,补身体的。”
“我不用补。”
“奶奶吩咐的,长辈的心意你可得领,沉舟年轻气盛,你多担待。”
许淮宁都想扎进钵子里溺死算了,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奇怪,别的新婚夫妻也是这么过的吗?
昨天是黄芪炖鸡,今天又是银耳红枣莲子汤,会不会补的流鼻血啊?
许淮宁端着那钵银耳红枣莲子汤,感觉手里捧着的不是补品,而是压力,烫手得很。
她刚踏进餐厅,就听见陆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
“宁宁啊,是小张炖的汤吧?快趁热喝!银耳我泡了一晚上,胶质都炖出来了!”
陆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抬头补了句:“红枣去核了,不燥。”
许淮宁耳朵尖发烫,硬着头皮坐下,勺子搅着汤里浮动的银耳,小声说道:“我真的不用补……”
陆奶奶笑眯眯地凑近,“你看你,睡到这会儿才起,肯定是累着了——”
“咳咳咳!”许淮宁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了好一阵子才止住。
陆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伸手拍她的背。
“慢点喝。”他语气平静,眼神却飘向那钵汤,“……奶奶,以后别炖这些了。”
“为啥?”陆奶奶瞪眼。
陆沉舟面不改色,“她花粉过敏,银耳是菌类,怕诱发过敏。”
许淮宁:“……”她什么时候花粉过敏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病从天上来。
陆奶奶将信将疑,陆老爷子突然“啪”地合上报纸:“胡扯!昨天淮宁还帮我整理月季花枝呢!”
陆沉舟编不下去了。
许淮宁溜回厨房找张阿姨求救,“张阿姨,明天能不能炖点普通的汤?再这么补下去,真受不了……”
张阿姨正在剥蒜,闻言笑了笑,“傻孩子,你以为真是给你补的?”
她压低声音,“老太太是着急抱曾孙呢!这汤啊,其实是给沉舟闹你喝的——银耳润肺,莲子清心,红枣补血,专治年轻人……咳,男人火气旺,女人亏空。”
许淮宁:“……”
她要坦白吗?其实和陆沉舟啥都没做。
没做就不亏空。
不亏空不用补。
陆家二老还是希望许淮宁留在老家的。
去了部队,人生地不熟的,许淮宁肯定得不到好的照顾。
再加上一时半会工作也不好安排。
陆沉舟不同意,本来就是试着谈恋爱,两地分居,面都见不上,怎么谈?隔空谈?
“爷爷奶奶,你们把我俩分开,是不想抱曾孙子吗?”
“当然想了,你爷爷的意思是你转业回来,咱的根基都在这里,你当初去部队我们就不同意。”
去部队是为了离后妈一家远一点。
现在后妈一样存在,根本矛盾并没有解决,更没必要回来。
许淮宁说道:“爷爷奶奶,我的工作不用担心,我打算自主择业。”
好歹活过了一辈子,别的不说,人生阅历有,不能说有前瞻性,至少做什么生意有市场她都记得,可以少走弯路。
许淮宁没上过正经大学,因为她偏科严重,理科是一塌糊涂,但文科又是出奇的好,尤其是作文,经常被老师当范文读,还给报社投过稿。
八十年代,也是文学作品雨后春笋的时代,许淮宁开店之余,也想尝试一下。
“你是想做小生意吗?”陆奶奶问,陆爷爷也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听许淮宁怎么说。
现在,个体户还是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的,特别是像陆家这样的知识分子家庭,有文化有地位,经济条件又好。
“我是有这个想法,自食其力,人活着才有价值。”
搞文学创作的事就先不提了,八字还没一撇,冒然说出去,要是写不出成绩,只剩笑话了。
陆奶奶的表情真的是一言难尽,她孙子是可是年轻有为的军官,找了个媳妇是普通女工她忍了;这要是再当个体户……回头怎么见老姐妹?
陆沉舟身边就有做生意的朋友,像王峻他们,见地不比他们差。
陈默同单位有个临时工,被辞退后直接做起了生意,现在是风声水起,让人改观。
“爷爷奶奶,”陆沉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省城那边,个体户已经能光明正大开店铺了,王峻做水果生意风声水起。前几天报纸上还不是说这是‘社会主义经济的有益补充’吗?”
许淮宁记得上一世1983年,第一批“万元户”已经登上报纸,开始宣传了;而再过两年,价格双轨制将让更多人看到经商的机会。
但此刻,陆家二老脸上明显写着不赞同。
“小许啊,”陆爷爷重新戴上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审视,“你在纺织厂不是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做生意?"
许淮宁想起上辈子下岗时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沈明远的厂子又不争气(骗她的),她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找工作,被各种人看不起。
这辈子她好歹是重生者,得为自己早早打算,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经济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