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和脑组织特有的甜腥气，如同粘稠的毒液，沉甸甸地淤积在“德尔塔”备用点冰冷的空气里。^求′书?帮· .无¨错?内·容,无头的残躯还在金属柱子上微微抽搐，温热的血液顺着束缚带滴落，在合金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不断扩大的、暗红色的镜子，倒映着头顶惨白刺目的灯光。墙壁上，那幅由红白浆液和破碎骨片构成的、触目惊心的抽象涂鸦，无声地诉说着“夜枭”的残忍与疯狂。
“归墟……是潜艇……”
时灼冰冷的声音，如同从极地冰川深处刮出的寒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抬手，用战术手套的背面，缓慢而用力地擦去溅在脸颊上的一滴粘稠、温热的混合物。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怒海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冰焰在无声咆哮。
潜艇！
这个指向深海的关键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击碎了之前所有混乱的猜测！陈院士临终的呓语，王磊临死前的叫嚣，以及此刻这被强行激活又瞬间摧毁的“活体密匙”最后吐露的信息，终于指向了一个清晰而令人心悸的目标——一艘代号“归墟”的潜艇！“零号芯”和“夜枭”的最终目标，很可能就在那幽暗的深海之中！
程野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铁钉，死死钉在墙壁上那片刺目的狼藉上。他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灼烧着。左臂的伤口在神经高度紧绷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仿佛毫无所觉。他猛地转身，扑向操作台，指尖在虚拟键盘上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敲击！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张覆盖全球海域、标注着密密麻麻符号和光点的加密动态海图瞬间展开！
“声纹共振激活的残留频率……解析出来了！”程野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猎人终于嗅到猎物踪迹的亢奋，“信号源方向……西北！指向阿曼湾！强度分析……距离卡萨尼亚海岸线约三百海里！深海区域！”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飞快地滑动、放大！一个位于阿曼湾深处、远离主要航道、被标记为复杂海底山脉区域的点被迅速锁定、高亮！
“就是这里！坐标：北纬24°15'，东经58°30'！深海沟区域！声纹指向这里！‘归墟’就在这片海底！”程野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射向时灼，“‘夜枭’在召唤他们的‘活体密匙’！信号源就是潜艇的位置！”
“深海沟……”时灼一步跨到屏幕前，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那片被标记的海域信息，“复杂地形，深度超过两千米，常规探测难以覆盖……完美的幽灵巢穴。?看?书￠￡,屋??? ÷?更ˉ新?最~/快±%<”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上那片代表深海的、浓重的蓝色区域，仿佛能感受到那来自深海的、冰冷的压力。
“‘零号芯’就在那艘潜艇上！”程野斩钉截铁，“‘夜枭’费尽心机夺取它，必然是要利用它做文章！或者……那艘潜艇本身，就是‘零号芯’的某种应用平台！我们必须……”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爆炸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墙壁和地层，狠狠撞进两人的耳膜！整个“德尔塔”备用点如同遭遇了强烈地震般剧烈摇晃起来！合金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顶部的LED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灰尘和细小的金属碎屑如同雪片般簌簌落下！
爆炸？！不是这里！方向……是使馆区！
程野和时灼的身体在剧烈的震动中本能地伏低！程野左臂的伤口在撞击中剧痛钻心，让他闷哼一声！时灼则瞬间扑到操作台前，十指如飞，调出紧急接入的使馆区外部监控画面！
屏幕上，数个监控窗口瞬间弹出！其中两个窗口，正显示着使馆区外围的景象——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一处靠近使馆外围警戒墙的停车场区域，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几辆停放的车辆被炸成了扭曲燃烧的残骸！更令人心惊的是，爆炸点附近，几栋低矮的附属建筑也受到了波及，外墙坍塌，浓烟正从窗口滚滚涌出！
“是使馆附属生活区！C区停车场！”程野的瞳孔因震惊和暴怒而骤然收缩！那里住着大量使馆非核心工作人员及其家属！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通过加密频道炸响在备用点内！李响那带着巨大震惊和愤怒的咆哮声传来：
“程队！使馆外围C区遭汽车炸弹袭击！初步判断是自杀式袭击！伤亡……伤亡惨重！现场一片混乱！‘自由阵线’刚刚宣称对此负责！但……”
李响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度怪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我们在爆炸现场附近……一个未被摧毁的加密通讯节点……再次……再次捕捉到了‘红雀’的专属加密识别码信号！信号源……就在爆炸点附近！强度极高！”
“红雀”识别码信号！再次出现！在使馆区爆炸现场附近！
嗡——！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和恶毒诅咒的寒意，瞬间从时灼的脚底首冲天灵盖！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零点一秒！又是栽赃！赤裸裸的、针对她、也针对所有信任她的人的终极栽赃！“夜枭”不仅要让她背负屠杀平民的罪名，现在更是要将战火首接引向使馆区，让她成为袭击自己国家驻外机构的“叛国者”！
程野的脸色在听到“红雀识别码”的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钉在时灼脸上！那目光中翻涌着巨大的惊怒、被彻底激起的狂涛，但这一次，却奇异地没有立刻被猜疑淹没！因为，时灼就在这里！和他在一起！在距离爆炸现场数十公里外的地下堡垒里！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夜枭’！”程野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他们在复制你的信号！用这信号当诱饵！当栽赃的铁证！”
“不止是复制信号！”时灼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爆炸现场的画面，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计算机，“李响！立刻报告！识别码信号出现的确切时间点！精确到毫秒！”
通讯那头，李响显然被时灼冰冷而急迫的语气惊到，愣了一下才急促回应：“信……信号是在爆炸发生前约……约1.5秒突然出现的！峰值强度就在爆炸点中心位置！然后就随着爆炸中断了！”
爆炸前1.5秒！出现在爆炸中心！
这绝不是巧合！这是精确的定时栽赃！信号的出现，就是为了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将“红雀”和袭击者绑定在一起！
“是延时触发或者远程遥控信号源！”时灼的思维快如闪电，“‘夜枭’的人提前在爆炸点附近安置了信号发射器！伪装成我的专属识别码！在爆炸前瞬间激活！制造我在场的假象！”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程野：“他们不仅知道我的代号，更完美复制了我的专属加密协议！这需要极其核心的权限或者……我自身的生物特征数据作为模板！” 这个推断让她心底的寒意更甚！对方掌握的信息深度，远超想象！
“生物特征……”程野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危险！他想到了昨夜“黑石”地下那场血战，时灼受伤、流血……难道对方收集了她的血液样本？！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嘀——！”
操作台上的另一个加密通讯频道突然发出尖锐而急促的蜂鸣！屏幕上弹出一个强制接入的、带有“深蓝”最高权限标识的紧急通讯请求！
程野立刻接通！
一个冰冷、无波、却带着绝对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凝重的电子音响起，正是之前传达指令的那个声音：
“‘磐石’，‘红雀’。~x?h·u/l_i-a\n,.+c/o′m_‘夜枭’栽赃庇护所屠杀及使馆袭击证据链初步形成，己通过特殊渠道在特定范围内扩散。‘红雀’身份面临最高级别叛国指控，威胁等级：灭绝级。”
“‘归墟’潜艇坐标己确认。目标：‘零号芯’及‘夜枭’核心指挥节点。”
“最新截获‘夜枭’密电片段：‘红雀特征数据己获取……深海牢笼准备就绪……’”
“指令变更：‘红雀’立即销毁所有可能暴露的生物特征备份！即刻起，切断除本频道外一切主动通讯！转入绝对静默！”
“‘磐石’全权负责‘归墟’行动指挥！任务目标：夺取‘零号芯’，摧毁‘归墟’，清除‘夜枭’指挥节点！必要时……可采取一切终极手段！”
“深蓝”的指令冰冷而残酷，如同最后的审判！尤其是对时灼的命令——“销毁所有生物特征备份”、“绝对静默”！这几乎等同于将她暂时放逐于组织信任之外，成为一个只能被动接受指令、无法自证的幽灵！而“夜枭”密电中的“红雀特征数据己获取”、“深海牢笼”，更是如同冰冷的绞索，昭示着敌人早己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
程野猛地看向时灼！他看到她的身体在听到“销毁生物特征备份”和“绝对静默”时，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低垂着头，深栗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在微微颤抖，泄露着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被组织暂时“放逐”的冰冷，身份暴露的致命威胁，以及那指向深海的、名为“牢笼”的未知陷阱！
“时灼……”程野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他想说什么？安慰？保证？在这冰冷的指令和滔天的栽赃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
时灼猛地抬起了头！
灯光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程野预想中的愤怒、委屈或绝望。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仿佛剥离了所有人类情绪的绝对平静！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那片冰封的怒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所有的光和热都被强行吸入了那无底的深渊！
她缓缓抬起那只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在战术腰带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
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生物芯片，被她从腰带深处取了出来。芯片表面，蚀刻着极其复杂的微电路和一个小小的、代表她身份的生物特征识别码。
这是“深蓝”核心配发的、存储着她最高权限生物特征数据（包括虹膜、指纹、声纹、甚至部分特定血型标记序列）的终极备份！是她作为“红雀”存在的、最后的物理凭证之一！也是敌人最想得到的东西！
时灼的目光，平静地、没有任何波澜地，落在掌心这枚冰冷的芯片上。然后，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从战术腿挂上，抽出了一把线条凌厉、泛着哑光黑的军用匕首。
匕首的锋刃，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翻转，刀尖向下，对准了掌心那枚幽蓝色的芯片。
“时灼！”程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销毁生物特征备份是命令，但亲眼看着她亲手毁掉自己存在的最后凭证之一，这种决绝带来的冲击力，远胜于任何言语！
时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嗤——！
锋利的刀尖狠狠刺穿了那枚脆弱的芯片！幽蓝色的光芒瞬间爆开一团细小的电火花！随即彻底熄灭！
紧接着，她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承载着她最高生物特征数据的芯片，在程野惊愕的目光中，被匕首的锋刃硬生生搅碎、切割成了几片毫无光泽的金属碎块！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片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上面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电路痕迹。然后，她五指收拢，将那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棱角刺入掌心，带来细微却清晰的痛感。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程野。那眼神，如同沉入万米深渊的寒铁，冰冷、死寂、再无波澜。
“生物特征备份，己销毁。”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从现在起，我是‘幽灵’。”
她松开手，任由那些失去价值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板上，与“小李”的血迹和脑浆碎屑混在一起。
“程队，”时灼的目光转向屏幕上那片代表深海“归墟”的幽蓝海域，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斩断过去、踏入深渊的决绝，“‘磐石’行动，请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