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七月,本该是庄稼疯长的季节。!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可今年,老天爷像是忘了开闸放水,整整两个月没下一滴雨。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把土地烤得龟裂,像一张张干渴的大嘴,无声地呐喊着。
我蹲在田埂上,手指插进土里,只摸到一层干硬的壳。玉米秆子蔫头耷脑,叶子卷曲发黄,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远处,老槐树下的知了叫得有气无力,仿佛连它们也受不了这鬼天气。
"柱子,别蹲着了,村长叫开会呢!"隔壁李婶的大嗓门从村口传来。
我拍拍手上的土,往村口走去。一路上,家家户户的门都敞着,男人们蹲在门槛上抽烟,女人们摇着蒲扇,脸上都挂着愁容。这旱情要是再持续下去,今年的收成就全完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己经围了一圈人。七十多岁的赵村长站在石碾上,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他身后站着村里的风水先生马三爷,那老头总是神神叨叨的,今天却一脸凝重。
"乡亲们,"赵村长清了清嗓子,"这旱情不能再拖了。我和三爷商量了,决定抽黑龙潭的水救急。"
人群立刻炸开了锅。黑龙潭是我们村后山的一个深潭,水黑得发亮,深不见底。老一辈都说那潭里有东西,平时连鱼都不敢往那边游。
"村长,那潭子邪性啊!"张老汉第一个反对,"我爷爷那辈就说过,潭底有......"
"有啥?有龙啊?"我忍不住插嘴,"这都啥年代了还迷信。再不下雨,咱们都得饿死!"
赵村长瞪了我一眼:"柱子,别没大没小的。不过他说得对,眼下救人要紧。明天一早,各家出个壮劳力,带上水泵和水管,咱们抽水浇地!"
马三爷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要抽水可以,但潭底的东西千万别碰。记住了,看到什么都当没看见。"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让我后脖颈一阵发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二十多个青壮年就扛着设备往后山走。晨雾中,黑龙潭像一块墨玉,静静地躺在山坳里。水面没有一丝波纹,安静得诡异。!0^0*小`税`枉¨ _无+错,内~容!
"开始吧。"赵村长一声令下,两台柴油水泵轰隆隆地响起来,粗大的水管像巨蟒一样伸进潭中。
我负责看管水泵。随着水位一点点下降,潭边的石壁上露出了一道道奇怪的纹路,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刮擦过。更奇怪的是,潭水抽了大半天,水位下降得却比预期慢得多。
"怪了,"李叔挠着头,"按说这水量早该见底了啊。"
太阳西斜时,水位终于降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潭底露出了淤泥和乱石,还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
那铁链有小臂粗细,一端深深扎进潭底的岩石中,另一端延伸向潭心,消失在浑浊的水里。铁链上覆满了青苔和水垢,但隐约能看到一些古怪的符文。
"这...这是..."张老汉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我好奇心起,走近潭边蹲下,伸手摸了摸那铁链。触手冰凉,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让我打了个哆嗦。
"别碰它!"马三爷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那是锁龙链!"
我嗤笑一声:"三爷,您又开始了。不就是条破铁链嘛,说不定是以前拴船用的。"
说着,我用力拽了拽那铁链。出乎意料,铁链纹丝不动,仿佛另一端拴着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
"柱子!住手!"赵村长厉声喝道。
但己经晚了。我那股倔劲儿上来了,回头喊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帮把手,咱们把这玩意儿拽出来看看!"
五六个小伙子一起抓住铁链,喊着号子使劲拉。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表面的锈迹簌簌掉落。
"一、二、三——嘿哟!"
随着一声巨响,铁链从中间断开了。断口处不是新鲜的金属色,而是黑乎乎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就在铁链断裂的瞬间,潭底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整个地面都微微震动。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快...快走!"马三爷面如土色,转身就往山下跑。_零/点,墈·书+ `埂^薪_最\哙^
我们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收拾工具。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我脸上。我抬头一看,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黑压压地罩在头顶。
"要下雨了?"有人小声说。
我们刚跑到半山腰,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不是普通的雨,而是倾盆暴雨,雨点打在身上生疼。雷声滚滚,闪电像银蛇在云层中穿梭。
回到村里时,我们全都淋成了落汤鸡。奇怪的是,村民们不但不高兴,反而个个脸色惊恐。原来这场雨来得太突然,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暴雨倾盆,而且——雨是黑色的。
没错,黑色的雨。雨水在地面汇聚,像墨汁一样流淌。更可怕的是,有人从山上跑下来报信,说黑龙潭的水在沸腾,像是被烧开了一样,咕嘟咕嘟冒着泡,水面还泛着诡异的绿光。
赵村长立刻召集全村人开会。祠堂里挤满了人,空气闷热潮湿,混合着恐惧的汗味。
"今天谁碰了潭底的东西?"赵村长沉声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我硬着头皮站起来:"我...我们拽断了一条铁链,但那又怎样?不是下雨了吗?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马三爷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古书,"你们知道黑龙潭为什么叫黑龙潭吗?"
他翻开书页,指着一幅褪色的图画。画上是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被铁链锁在深潭中。旁边用繁体字写着:"蛟百年化龙,锁之以链,断则出渊。"
"三百年前,"马三爷的声音低沉沙哑,"咱们这儿闹过一场大旱,比现在还严重。有个游方道士路过,说是因为一条蛟想化龙,吸干了方圆百里的水汽。道士降服了它,用符咒铁链将它锁在潭底,等它戾气消尽,自然化龙升天。"
祠堂里鸦雀无声,只有雨水敲打瓦片的声音。
"那铁链...是锁龙链?"我声音发颤。
马三爷点点头:"铁链一断,蛟龙就要出世。它被锁了三百年,怨气冲天,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断链之人。"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冲出门去,只见王寡妇瘫坐在泥地里,指着她家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喊着:"柱子...柱子家...血...全是血!"
我拔腿就往家跑。我家院门大敞着,院子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扫过。最可怕的是,泥地上有一道宽大的拖痕,从院子一首延伸到路上,消失在雨幕中。
拖痕旁边,有几个巨大的爪印,每个都有脸盆大小,深深地嵌在泥里。
"柱子!柱子!"我娘从屋里冲出来,满脸是泪,"你弟弟不见了!他刚才还在炕上睡觉!"
我脑子"嗡"的一声。铁柱是我亲弟弟,今年才十六岁,今天就是他帮我拽的铁链...
雨越下越大,黑色的雨水冲刷着那些爪印,但更可怕的是,我发现爪印旁边还有一串人的脚印——是铁柱的,而且脚印越来越浅,到最后,只剩下拖痕。
赵村长脸色铁青:"快,所有人回家,锁好门窗,今晚谁也别出门!"
那一夜,整个村子无人入睡。暴雨如注,雷声震得窗户嗡嗡响。更可怕的是,时不时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泥水中滑行,偶尔还夹杂着低沉的、不像任何动物的吼叫声。
天蒙蒙亮时,雨终于停了。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发现整个村子都被一层黑泥覆盖,散发着腥臭味。
而黑龙潭的方向,升起了一缕诡异的绿色烟雾。
我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拿着铁锹棍棒,小心翼翼地往山上走。越靠近黑龙潭,那股腥臭味越重,熏得人头晕眼花。
终于,我们来到了潭边——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黑龙潭的水位恢复了,甚至比原来还高。水面不再是黑色,而是一种病态的墨绿色,上面漂浮着一层油膜似的物质。最骇人的是,潭中央的水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什么东西在游动...
"回...回去..."我的牙齿不住地打架,"快回去告诉村长..."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又重重砸回水中,激起数米高的浪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清楚地看到了——那是一条巨大的、似龙非龙的怪物,身上覆盖着黑绿色的鳞片,头顶有两个短短的角,眼睛像两盏绿色的灯笼。
它被拽断的铁链还缠在身上,随着它的动作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我们连滚带爬地逃回村子。赵村长听完描述,脸色比纸还白:"它还没完全化龙...还差最后一步..."
"什么最后一步?"我颤抖着问。
马三爷幽幽地说:"蛟化龙,需食童男童女各一。昨晚它抓走了铁柱,还差一个女孩..."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骚动。我们跑过去一看,全都呆住了——铁柱回来了。
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前方,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最奇怪的是,他的瞳孔变成了细长的竖瞳,像蛇一样。
"铁柱?"我试探着叫他。
他缓缓转头,开口说话,但声音却不像他的,低沉嘶哑,带着水流的回音:"三日之后...月圆之夜...献上童女...否则...全村陪葬..."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家,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
"脉象奇怪,"医生皱着眉头,"时有时无,而且...他身上有股腥味。"
我凑近闻了闻,确实,铁柱身上散发着和黑龙潭一样的腥臭味,而且他的皮肤冰凉湿滑,像某种水生生物。
傍晚时分,铁柱醒了。他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对昨晚的事完全不记得。问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他都一脸茫然。
但我知道不对劲——因为晚饭时,我亲眼看见他偷偷把活鱼塞进嘴里,连鳞片都不吐。
夜深人静时,我蹲在院子里抽烟,脑子里乱成一团。突然,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我回头一看,铁柱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月光下,他的眼睛闪着诡异的绿光。
"哥,"他笑着说,声音却像个老人,"你想见见真正的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