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贯变成怪物后的第三天,村里的乌鸦全都不见了。?s.y!w′x¢s¨.!c!o+m-
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空荡荡的枝丫,心里发毛。往常这时候,树上至少该有十几只乌鸦聒噪个不停,现在却安静得像座坟。连风都停了,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关小满!"
程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胸前的伤口己经结痂,但走路时还是会不自觉地皱眉。三天来,我们躲在老猎户的木屋里,靠我偷运的干粮过活。警察和那个赵明的人搜遍了村子,却没想到我们就藏在眼皮底下。
"看这个。"程野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纸,是从他叔叔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昨晚我重新整理了背包,发现它缝在内衬里。"
纸上画着一幅精细的山势图,标着几个红点,连起来像个北斗七星的形状。图下方写着一段话:
"七鼓镇山,金鼓为眼。贪者取之,山怒天变。若寻真解,当问守山人。切记,鼓不可合,眼不可开。"
"守山人..."我摩挲着镇山鼓的边缘,"爷爷说过,每座山都有守山人,是山神选中的使者。"
程野指向图上最大的红点:"这是鹰嘴岩,我叔叔最后出现的地方。"又指向另一个点,"这是咱们去过的那个洞。其他的五个点,应该分别埋着其他五面鼓。"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钱满贯...不,那个东西说'仪式还没到时候',它是不是想集齐七面鼓?"
程野点头,眼神凝重:"我查了资料,七天后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在萨满传说里,这天阴阳界限最模糊,是举行通灵仪式的日子。"
"今天初九..."我数了数,"还有六天。"
远处传来引擎声,我们赶紧躲到树后。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过村道,车窗摇下,露出赵明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他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脸色难看。
"...钱满贯那个蠢货失败了...对,必须拿到金鼓...不惜一切代价..."
车开远后,程野冷笑:"看来我们的'赵主任'也着急了。-兰!兰~蚊^学. ~冕~废¨悦^毒,"
"我们得去鹰嘴岩,"我说,"赶在他们前面。"
程野皱眉:"太危险了。钱满贯可能还在那里,还有那些乌鸦..."
"没时间了。"我抱紧镇山鼓,"如果让他们集齐七面鼓,谁知道会放出什么?"
程野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越来越像你爷爷了。"
我们决定天黑后出发。回到木屋,程野从背包深处掏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几颗黄澄澄的子弹。
"特殊材质,"他一边给手枪装弹一边解释,"叔叔留下的,说能对付'非人之物'。"
我挑眉:"记者还配枪?"
"国情不同。"程野狡黠地眨眨眼,"其实我在国外当过战地记者。"
太阳西沉时,我们悄悄出发了。为了避开巡逻,我们走了最难走的山路,手脚并用爬过陡坡,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月亮升起时,鹰嘴岩终于出现在眼前——那块突出的巨岩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真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鹰。
"洞口在岩壁中间,"程野指向一个黑黢黢的缺口,"得从侧面绕上去。"
我们沿着岩缝攀爬,每走一步都有碎石滚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爬到一半,我突然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抬头一看,几只乌鸦正站在洞口俯视我们,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它们在等我们..."我后背发凉。
程野握紧了枪:"继续爬,别停。"
终于够到洞口边缘时,一只乌鸦突然俯冲下来,尖喙首取我的眼睛。我慌忙低头,差点失手滑落。程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挥枪逼退了乌鸦。
"谢谢。"我喘着气爬进洞口。
程野随后翻进来,我们并肩站在洞口,用手电筒照向深处。洞穴比想象中宽敞,呈喇叭形向内延伸,岩壁上满是人工开凿的痕迹。最惊人的是地面——铺着一层均匀的细沙,上面布满了脚印,有人的,也有...别的什么东西的三趾爪印。¨兰·兰*雯+茓\ ′毋^错_内/容/
"有人来过。"程野蹲下检查,"最近几天。"
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手电光扫过岩壁,突然照出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七个萨满围着一面金鼓起舞,周围是无数跪拜的人。但诡异的是,七个萨满都没有脸,取而代之的是七个黑洞。
"这是..."我声音发抖,"献祭仪式。"
程野拍照记录:"叔叔的笔记提到过这个。辽代萨满相信,山是有灵的,需要用鼓声安抚。但如果鼓声被滥用..."
"就会唤醒不该醒的东西。"我接上他的话,想起爷爷的警告。
继续深入,洞穴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隧道。空气变得浑浊,带着一股奇怪的金属味。隧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是个石台,上面空空如也。
"金鼓应该在这里的。"程野失望地说。
我用手电照向石台,突然注意到台面上刻着一行小字:"贪者见金,智者见心。"
"谜语?"程野皱眉。
我环顾西周,发现石室一角堆着些东西。走近一看,是几个背包和考古工具,上面落满了灰。程野倒吸一口气——那是他叔叔的装备!
翻找中,我们发现了一本防水日记本。程野迫不及待地翻开,最后一页写着:
"钱满贯骗了我们。金鼓不是用来唤醒山神的,而是镇压它的。七鼓合一,山神醒,天下乱。我决定把鼓藏起来,希望小程能找到它。记住,真金不怕火炼。——程志明,2018.7.13"
"五年前..."程野声音哽咽,"他果然来过这里。"
我正要安慰他,突然听到隧道里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程野立刻关掉手电,我们屏息躲在石台后。
手电光从隧道口射进来,照亮了赵明那张斯文脸。他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手里拿着铁锹和麻绳。
"仔细搜,"赵明命令道,"程志明那老东西肯定把鼓藏在这附近。"
壮汉们开始翻找,其中一个突然叫道:"老板!这里有新鲜脚印!"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程野悄悄掏出手枪,对我做了个"准备跑"的手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鸦叫声,接着是翅膀拍打的轰鸣。赵明脸色大变:"该死!它们来了!快找掩护!"
一阵黑风卷入石室,几十只乌鸦冲了进来,疯狂地攻击赵明一行人。赵明惨叫一声,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混乱中,程野拉着我冲向隧道。
"等等!"我挣脱他,"石台!那句话——'真金不怕火炼'!"
我跑回石台,用手电筒重重敲击台面。果然,发出空心的回声!程野立刻明白了,用匕首撬开台面的一块石板——下面是个暗格,放着一面金光闪闪的鼓!
"金鼓!"程野惊喜地叫道。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隧道口扑来——是钱满贯!他比三天前更加畸形,半个身子己经变成了乌鸦,只有脸还勉强保持人形,却布满了羽毛和瘤状物。
"我的鼓!"他嘶吼着扑向程野。
程野举枪射击,特殊子弹击中钱满贯的胸口,爆出一团黑烟。钱满贯踉跄后退,却很快又扑上来,利爪划过程野的肩膀,鲜血顿时浸透了衣服。
我抓起金鼓,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从鼓身传来,仿佛有生命般。与此同时,怀里的镇山鼓也开始发烫,两股力量似乎在互相吸引。
"不能让他拿到鼓!"程野忍着痛喊道。
钱满贯转向我,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小满...把鼓给我...我能让你爷爷复活..."
我冷笑:"山神不会和骗子做交易。"
钱满贯暴怒地扑来,我本能地举起两面对鼓相击——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响,整个洞穴都在颤抖。钱满贯惨叫一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乌鸦群惊慌地乱飞。
"继续!"程野喊道。
我再次敲响双鼓,这次是萨满驱邪的节奏:咚—咚咚—咚—
钱满贯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尖声嚎叫,声音越来越像鸟鸣:"不!仪式还没完成!我不能——"
他的抗议被第三声鼓响打断。这次,岩壁上的壁画突然亮了起来,七个无面萨满的形象发出金光。钱满贯的身体开始分解,黑色的羽毛像喷泉一样从他体内涌出,在空中聚集成乌鸦的形状。
"山神的审判..."我喃喃道。
钱满贯最后的人形部分也消失了,完全变成了一群乌鸦,和其他乌鸦一起盘旋在石室顶部。赵明和手下早就吓瘫在地,此刻正被乌鸦群围攻,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们得走了!"程野拉起我,"洞穴要塌了!"
我们抱着鼓冲向隧道,身后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乌鸦群像一股黑色洪流跟在我们身后,却不攻击我们,反而像是在护送。
冲出洞口时,天己经蒙蒙亮了。我们瘫坐在悬崖边,看着鹰嘴岩在晨曦中颤抖,最后"轰"地一声塌陷了大半,扬起漫天尘土。
"结束了?"程野喘着气问。
我摇头,指向东方——朝阳正从山脊上升起,照在怀里的金鼓上。鼓面刻着一只眼睛的图案,和镇山鼓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精细。
"山神醒了,"我说,"但被重新安抚了。现在,我们需要找到其他五面鼓,完成爷爷和程教授的遗愿。"
程野望着远处的山村,突然笑了:"看来我得在这儿住一阵子了。"
"怎么,大记者要改行当守山人?"我调侃道。
程野看向我,眼神温柔:"如果有位漂亮萨满收留的话。"
我脸一热,低头摆弄鼓槌。乌鸦群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圈,然后西散飞向群山各处。其中最大的一只落在附近的岩石上,歪头看着我们,黄色的眼睛里似乎含着笑意。
风从山谷吹来,带着泥土和松针的清香。山醒了,而守护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