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六月廿西,午后。_躌′4,看+书. +无.错-内·容-
赵怀玉和王柠语去游玩了,日子进入了一片平静。
深宫,九公主住处。
九公主南宫允儿趴在寝殿窗边的软榻上,小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宫墙外打着旋儿飘落的梧桐叶。
秋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叶子沙沙响,也把角落里两个小宫女压低的、兴奋的嘀咕声送进了她耳朵里。
“哎,你听说了吗?唐世子在西山,唰一下亮出御赐金剑!嚯!那金光,比太阳还晃眼!藏洞里的坏蛋们,当场就吓尿了裤子,跪地求饶都没用!”
小宫女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对对对!还有那个墨秋大人,我的天!” 另一个小宫女赶紧接上,眼睛瞪得溜圆。
“公堂上,那恶少还想蹦跶呢,墨秋大人眼皮子一抬,紫光一闪!刀都没看清,脑袋就搬家了!血呼啦溅了五皇子一身!唐世子呢?眉毛都没动一下,帅呆了!”
她捧着脸,一脸花痴。
允儿原本无精打采的小脸,渐渐被这加了十八层滤镜的英雄传奇点亮了。
长睫毛扑闪扑闪,清澈的大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父皇总说镇北王世子唐熙是个混世魔王,粗鲁又讨厌,可宫女姐姐们嘴里的他,简首比戏文里的大英雄还威风!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和好奇,像小泡泡一样在她心里咕嘟咕嘟冒出来。
一个念头“噌”地窜进允儿的小脑袋瓜。她猛地从软榻上跳下来,裙摆像花瓣一样旋开:“快!去拿最好的桂花蜜和栗子粉!本公主要下厨!”
小厨房里很快热闹起来。
允儿系上小围裙,难得地亲自动手。
她白嫩的小手笨拙却认真地揉着面团,把金灿灿、香喷喷的桂花蜜仔细地塞进栗子粉做的糕胚里,再用心爱的小莲花模具压出一个个精致的形状。¢餿?飕¨暁`说·蛧- -首′发?
每一块小点心,都仿佛带着她听来的传奇色彩和那份隐秘的雀跃。
糕点蒸好,晾凉,被小心地装进一个漂亮的青瓷食盒。
允儿洗干净手,坐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带着金粉的洒金小笺。她咬着笔头,小脸微红,一笔一划地写下:
唐世子,宫外故事真精彩!秋日新糕,送你尝尝!——允儿
写完,她对着小笺吹了吹,仔细折好,轻轻放在食盒盖上。然后叫来自己最信任、也最机灵的小宫女彩蝶。
“彩蝶,”
允儿把小食盒塞进她怀里,凑近了压低声音,像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悄悄溜出去,把这个送到镇北王府。记住哦,是悄悄!千万千万别让人看见,特别是…父皇的人!”
她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又带着点小紧张。
彩蝶用力点头,抱着食盒像抱着宝贝:“公主放心!包在奴婢身上!”
说完,像只灵巧的小猫,踮着脚溜出了寝宫。
彩蝶熟门熟路地沿着宫墙根溜达,心里盘算着抄哪条近路。
可她刚拐过一个僻静的弯儿,眼前一花,两条黑影跟鬼似的从天而降,一把捂住她的嘴,利落地把她整个人提溜起来,怀里的食盒也被轻松夺走。
食盒和那张写着天真字句的洒金小笺,很快便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皇帝南宫梓的御案上。
南宫梓先瞥了眼那盒精致的小点心,桂花和栗子的甜香幽幽飘散。
等他看清小笺上的字,脸色“唰”一下变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混账东西!!”
一声怒吼差点掀翻屋顶。!幻/想′姬\ !更¢歆^醉!快′
南宫梓一巴掌狠狠拍在紫檀木大案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三跳。
他死死盯着那张小笺,眼里的怒火能把人烧成灰,那怒火里烧着对唐熙深入骨髓的厌恶,更翻腾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
他娇养在深宫、不谙世事的宝贝女儿,怎么能跟那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扯上关系?
还“送你尝尝”?
简首岂有此理!
“王德全!”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刚捞出来的刀子。
“老奴在。”
王德全立马猫着腰凑近,大气不敢喘。
“那个叫彩蝶的贱婢杖毙!”
南宫梓牙齿咬得咯咯响,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但目光扫过女儿稚嫩的笔迹,终究还是改了口。
“杖责二十!立刻打!打完扔去浣衣局,这辈子都不许再靠近允儿半步!”
“是。”
王德全心头一凛。
“还有!”
南宫梓深吸一口气,眼神阴鸷。
“去告诉九公主!从今往后,她身边要是再有人敢提唐熙这两个字,有一个算一个,下场就跟彩蝶一样!让她给朕记住了!”
“再给唐熙传话!”
皇帝的声音淬着寒毒。
“让他给朕老老实实当他的臣子!再敢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朕让他镇北王府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遵旨。”
王德全领命,退得飞快。
不多时,宫墙深处某个角落,沉闷的板子声“啪啪”响起,夹杂着女子短促凄厉的哭喊,但很快就像被掐断的琴弦,没了声息。
一股无形的寒意,却像秋风扫落叶,瞬间刮遍了京城顶尖的那一小撮人耳朵里。
消息传到镇北王府苏梦悠的院子时,天边刚染上一点暮色。
苏梦悠正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手里捏着针线,绣的是一对并蒂莲。
针尖悬在半空,半天没落下。
当姜夭夭屏着气,把听到的“九公主派人给世子送点心惹怒龙颜、彩蝶被打发配、陛下震怒并警告世子”的消息,小声又快速地告诉她时,苏梦悠捏着绣花针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姜夭夭说完,寝殿里一时只剩下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苏梦悠慢慢放下针线,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浓郁的暮色上。
九公主…允儿?
那个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小公主,竟然会主动给唐熙送点心?还写了那样亲昵的字条?
“送你尝尝?”
允儿才多大?她懂什么?可…唐熙呢?
他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允儿在深宫里听到的那些传奇故事…苏梦悠的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涩,又有点说不清的烦躁。
皇帝那句祸及满门的警告像背景音一样沉甸甸地压着,但此刻更清晰地萦绕在她心头的,是九公主南宫允儿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和那张写着送你尝尝的洒金小笺。
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联系?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带进来一股子秋燥气。
“烦死了!”
唐熙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他看也没看苏梦悠的绣架,目标明确地冲到屋子正中的软榻边,把自己像个沙包一样重重摔了进去,软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
“那个小丫头片子搞什么名堂?”
他抓起榻边小几上一个玉雕的貔貅,烦躁地在手里转着圈儿,玉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送点心?还写条子?她是不是在宫里闷傻了?还是觉得小爷我最近太闲,非得给我找点晦气?”
他越说越来气,语速快得跟连珠炮似的:
“这下好了!她自己关在宫里,老东西更绝,屎盆子哐当就扣小爷我头上了!安守臣子本分?”
唐熙嗤笑一声,把玉貔貅往小几上重重一磕。
“小爷我西山砍人的时候他装聋作哑,墨秋公堂剁人他还给小爷升官发剑呢!现在倒好,一个小屁孩送块破点心,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样炸毛?”
“还祸及满门?吓唬谁家小孩呢!我看他就是看小爷我不顺眼,逮着个屁大的事儿撒邪火!真他娘的憋屈!憋死我了!”
他像个被点着的炮仗,噼里啪啦炸了一通,胸口起伏着,喘着粗气。
炸完了,他习惯性地侧过头,带着点“快安慰安慰我”、“快跟我一起骂”的期待眼神,看向窗边的苏梦悠。
按以往,苏梦悠这会儿该放下手里的活计,温温柔柔地递杯茶过来,轻声细语地劝他“世子爷消消气”,或者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头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可是,没有。
苏梦悠依旧坐在绣架前,侧影对着他。
暮色透过窗棂,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目光似乎还停留在未绣完的并蒂莲上,又似乎放得很空。
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轻轻绞着丝滑的衣料。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应他的抱怨,整个人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声的、带着点疏离的烦闷气息,在渐渐昏暗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唐熙察觉她的冷淡,更加烦躁,两人之间似乎弥漫开无形的冷战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