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銮殿。,3¨芭?墈·书~徃- -首`发′
经历了昨日的惊涛骇浪,今日的朝堂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巨大的蟠龙金柱沉默矗立,高阔的穹顶下,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衣袍摩擦的窸窣。百官垂手,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和尘埃落定后的肃杀。
承平帝南宫梓高踞九龙金漆宝座之上,明黄龙袍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缓缓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那股掌控生死的帝王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侍立御阶旁的大太监王德全,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此刻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耀眼的圣旨,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瞬间刺破了金銮殿的死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
“工部尚书王儒,监守自盗,私藏军械,勾连密道,罪证确凿,罪同谋逆,罪不容诛!着,戮其尸,悬首朱雀门示众,以儆效尤!抄没家产,夷其三族!凡涉案党羽,由刑部、大理寺严加审讯,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冰冷的字句,宣判了一个家族和无数附庸的彻底灭亡。
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五皇子南宫竹,身为皇子,御下无方,纵容母族外戚为恶,酿此滔天巨祸,难辞其咎!即日起,废黜皇子封号,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非死,不得出!”
永世圈禁!政治生命的彻底终结!
比死亡更冰冷的宣判!
不少官员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尤其是昔日与五皇子走得近的,更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y¢e`x,i?a′k-e·.?c!o^m¨
王德全的声音略作停顿,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宁静,随即再次拔高,转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三皇子南宫轩——”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朝堂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审视、或嫉妒、或恐惧,齐刷刷聚焦在皇子班次中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忠义可嘉,心系社稷!于西山巨案之中,洞察奸邪于未然,忍痛割爱,大义灭亲!立下殊勋,功在社稷!”
赞誉之词毫不吝啬!
“特,晋封为睿亲王!赐亲王双俸!领督察院协理大臣之职,协理京畿刑狱监察!钦此——!”
“睿亲王”!
亲王双俸!
督察院协理大臣!协理京畿刑狱监察!
如同三道惊雷,接连炸响在金銮殿上!
亲王爵位,己是皇子中除太子外的最高尊荣!双俸更是无上恩宠!
而督察院协理大臣,协理京畿刑狱监察…这分明是将帝国最核心、最要害的监察权柄之一,实打实地交到了这位新晋亲王手中!
从昨日那个需要大义灭亲来自证清白的皇子,一跃成为手握重权、跻身帝国权力中枢的实权亲王!
百官哗然!
低低的惊呼和倒吸冷气之声再也压抑不住!
看向南宫轩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敬畏、审视、揣测、还有深深的忌惮!
这位三殿下…不,睿亲王!手段了得,心机深沉,更得圣心眷顾!
前途不可限量!
南宫轩在无数目光聚焦下,沉稳地一步跨出班列。?狐·恋-雯.穴~ ~已?发`布?嶵!欣?章?截`
他身着崭新的亲王蟒袍,气度沉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行至御阶前,撩袍,跪倒,叩首,动作一丝不苟,声音清晰而沉稳:
“儿臣…臣!南宫轩,领旨!谢父皇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深深叩首,额头触地。
无人看见他眼底深处,那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的狂喜与熊熊燃烧的野望!睿亲王!督察院!
他终于撕开了那层低调隐忍的伪装,真正站在了权力舞台的中央!
然而,王德全的声音并未停止,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镇北王世子,唐熙——”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朝堂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如果说看南宫轩是敬畏与审视交织,那么投向唐熙的目光,则如同看到了洪荒猛兽!
恐惧、忌惮、怨恨、难以置信…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勇毅果决,明察秋毫!肃清巨蠹,功在社稷!”
同样是赞誉,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特,赐代天巡狩金剑一柄!”
一名小太监躬身捧着一个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上前,盘中静静躺着一柄长约三尺、通体鎏金、剑鞘雕龙刻凤、华贵非凡的长剑。
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加封京畿巡察使!”
王德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有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凡在京畿之地,遇贪赃枉法、祸国殃民、谋逆作乱之辈,无论品级高低,可凭此权,先拘后奏,便宜行事!钦此——!!!”
“临机专断!先斩后奏!无论品级!便宜行事!”
十六个字,如同十六道惊雷,狠狠劈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
轰——!!!
整个金銮殿彻底炸开了锅!
比刚才南宫轩封王时的哗然更甚十倍!
无数官员脸色剧变,惊恐万状地看向那个站在武将班次前方、一脸不耐烦的身影!
这…这哪里是封赏?这分明是给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一柄货真价实的尚方宝剑!
一把悬在所有京官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
从此以后,在这京城地界,谁还敢得罪这位爷?
他看谁不顺眼,就能先抓了再说!
甚至…甚至能先砍了再上报!
这简首是亘古未有的超规格暴力执法权!是皇帝亲手将一柄滴血的利刃,交到了这个煞星手中!
看向唐熙的目光,再无半分侥幸,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如同羊群看到了披着人皮的猛虎!
唐熙在满朝惊恐的注视下,掏了掏耳朵,仿佛嫌王德全声音太大。他大喇喇地一步跨出,也没跪,就那么随意地走到御阶前。
王德全亲自捧着那柄沉重的“代天巡狩”金剑,躬身递到他面前。
唐熙随手抓过剑柄,掂量了两下,撇撇嘴,一脸嫌弃:
“啧,还行吧。就是轻了点,砍人怕是不趁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金銮殿。
满朝文武听得眼皮狂跳!砍…砍人?!
这位爷拿到这权柄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嫌剑轻了砍人不趁手?!
“谢陛下!”
唐熙对着御座方向,极其随意地拱了拱手,态度敷衍得如同接过一个苹果。
然后,他就在无数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中,随手将那柄象征着生杀予夺大权的金剑,“哐当”一声,斜插在了自己腰间的玉带上!
动作粗鲁得如同插根烧火棍!
插好剑,唐熙那双狭长而凌厉的眸子,才慢悠悠地抬起,带着一种百无聊赖却又睥睨天下的嚣张,缓缓扫过下方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的百官。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朱紫大员,还是青绿小官,无不瞬间低头!
无人敢与之对视!仿佛那目光带着实质的锋芒,能刺穿他们的官袍,洞悉他们心底所有的阴暗!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圣旨宣读完毕。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凝滞,更加沉重。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绷紧到了极致,随时可能断裂。
御座之上,皇帝南宫梓的目光,如同高踞云端的神祇,平静地扫过下方:左边,是刚刚晋封睿亲王、身姿挺拔、眼底燃烧着野望的南宫轩;右边,是腰间斜插金剑、目光睥睨的唐熙。
一明一暗。
一个手握监察实权,心思深沉如渊。
一个执掌生杀予夺,锋芒毕露如刀。
西山一案,尘埃落定。
而最大的赢家,无疑就是这御阶下的两人。
他们踩着王儒的尸骨和南宫竹的政治坟墓,登上了更高的权力台阶。
但,赢家通吃的背后,是皇帝亲手布下的棋局。
刀与狼,互为犄角,亦互为制衡。
都成了皇帝手中,那两枚锋利无比、却又互相盯着对方后颈的…新棋子。
棋局己定,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