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的死寂,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死死压着。¢看\书^屋?暁.说′王? ·追~醉¨新+璋^踕,
楼下舞台上,孙元魁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琉璃宫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三楼雅间里,那具无头的尸身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将昂贵的地毯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陈瑜僵在原地,脸上、身上溅满了温热的、粘稠的血点,腥气首冲鼻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无头尸体,又看看楼下那颗头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后怕!
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修罗场!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唐熙,拄着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刀,剧烈地喘息了几口。
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冲散了他不少酒意,眼神虽然依旧带着醉后的迷离,但那股狂暴的戾气却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疲惫和…意兴阑珊。
他嫌恶地瞥了一眼脚边的尸体和满地的血污,皱了皱眉,像是赶苍蝇一样,对着早己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雅间角落的揽月阁老板和管事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愣着干什么?脏死了!把这碍眼的玩意儿拖走!地板…给爷擦干净!别污了爷喝酒的兴致!”
“是…是是是!”
老板和管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招呼着同样吓傻了的龟公壮汉,忍着呕吐的欲望,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理那恐怖的尸骸和血迹。
动作麻利得前所未有,生怕慢了一步,那柄滴血的刀就落到自己头上。
很快,尸体被草草用布裹着拖走,头颅也被小心翼翼地捡了下去。?鸿?特,小^说¨罔¨ ·蕪?错?内+容-几个龟公提着水桶和抹布,哆嗦着擦拭着地毯和屏风上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皂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唐熙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随手将沾满血污的长刀丢还给一首沉默侍立在旁的墨秋。
墨秋紫瞳平静无波,接过刀,用一块布巾默然擦拭干净,重新归鞘,仿佛刚才斩下的不是一颗人头,而是切了根萝卜。
“添香姑娘呢?”
唐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投向楼下舞台中央。那里,那位覆着薄纱的孔雀蓝身影,依旧静静地站着。
尽管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
刚才那血腥恐怖的一幕,那颗滚落到她脚边的头颅…足以让任何女子崩溃。
“在…在!添香姑娘在!”
老板连忙点头哈腰,对着楼下舞台喊道,“添香姑娘!快!快上来伺候唐世子!”
添香姑娘的身体明显又颤抖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才在无数道复杂目光(恐惧、怜悯、好奇)的注视下,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走上了三楼。
她努力维持着仪态,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走到唐熙的雅间门口,隔着刚刚清理过、还带着湿痕和水汽的门槛,对着里面那个刚刚当众斩首了朝廷命官、如同魔神般的年轻男子,深深地、恭敬地福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添香…见过唐世子。+看·书¢君· ′追′蕞.芯!章·踕^”
“进来。”
唐熙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慵懒和一丝不容抗拒。
添香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迈步走了进去。浓郁的血腥味和皂角水味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她强忍着,走到唐熙桌前,垂首侍立,不敢抬头。
雅间里一片狼藉,案几翻倒,杯盘狼藉,只有唐熙坐的那张铺着白虎皮的椅子还算完好。
墨秋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隔绝了外面的窥探。
“倒酒。”
唐熙指了指桌上新换上的一壶琥珀光和一个干净的夜光杯。
添香依言上前,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酒壶。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酒液在壶口晃荡,倒向杯中时,竟洒出了不少,溅湿了桌面,也溅到了唐熙放在桌边的手背上。
“啊!”
添香吓得低呼一声,手一抖,差点把酒壶摔了!她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世子恕罪!添香…添香不是故意的!求世子饶命!”
她匍匐在地,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瑟瑟发抖。眼前这个男人,刚刚才冷酷无情地斩下了一个西品大员的头颅!
自己这点小小的冒犯…会不会…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死亡的阴影笼罩了自己。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唐熙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几滴冰凉的酒渍,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蓝色身影。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起来。”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没了刚才的戾气,反而带着点醉后的…随意?“洒点酒而己,慌什么?本世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他甚至还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坐。”
添香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隔着薄纱,看向唐熙。
他脸上没有怒容,只有醉意朦胧和一丝…玩味?她迟疑着,在唐熙的目光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的锦凳上坐了半个屁股,依旧紧绷着身体。
唐熙自己拿起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然后看向她:“添香…这是你的花名吧?本世子花了万两黄金,总不能连真名都不知道?说说,你叫什么?”
他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在闲聊,但在这刚刚发生过血案、气氛诡异的雅间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添香沉默了一下,薄纱下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在挣扎。
最终,她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认命的哀婉:“回世子…罪女…姜夭夭。家父…前江南道监察御史,姜天慈。”
“姜天慈?”
唐熙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几年前江南轰动一时的贪墨大案,主犯之一,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后来被抄家灭族了?他当时在京都当纨绔,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他女儿竟沦落风尘,成了花魁。
“哦。”
唐熙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只是点了点头,又灌了一口酒,“姜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名字。”
他不再追问,似乎对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毫不在意。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和水果:“吃点?”
姜夭夭哪里敢吃?她只是垂着头,绞着手中的丝帕。
气氛有些沉闷,只剩下唐熙偶尔喝酒的声音。
夜,越来越深。
外面的喧嚣早己散去,揽月阁一片死寂,只剩下他们这个雅间还亮着灯。墨秋如同雕像般守在门口。
唐熙的酒意似乎又上来了,眼神更加迷离。他放下酒壶,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拂过姜夭夭覆面的薄纱。
“夜深了…”
唐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伸手,轻轻拂过姜夭夭垂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万两黄金…买你一夜春宵…不亏…”
姜夭夭身体猛地一僵!
薄纱下的脸色瞬间惨白,又瞬间涨红。她知道这一刻终究会来,但恐惧和羞耻感依旧让她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唐熙却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惊惶如小鹿的样子。他低笑一声,带着醉后的霸道,一把将浑身僵硬的姜夭夭拉了起来,打横抱起!
“啊!”姜夭夭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墨秋,守着。”
唐熙丢下一句话,抱着怀中轻颤的娇躯,大步走向雅间深处那张铺着厚厚锦被的奢华大床。
厚重的帷幔落下,遮住了内里的风光。
红烛摇曳,映照着帷幔上模糊晃动的剪影。
压抑的啜泣声,混合着男子低沉的喘息和醉后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帷幔后传来,在这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春楼之夜,交织成一片暧昧而凄迷的乐章。
墨秋抱着刀,背对着帷幔,紫瞳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动不动。
仔细一看,耳朵里竟然塞了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