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临接过君歌递给她的油纸伞后,她看着君歌道:“皇姐,我们可以动身了吗?”
“走吧。¨天?禧_小~说/网\ *无+错-内\容.”君歌率先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君昭临和晏颂安也抬步跟在她身后。
"陛下请看,这是净心寺最有名的千年银杏。"
君歌的声音轻柔似水,指尖拂过粗糙的树皮。秋阳透过金黄的叶隙,在她灰色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微微侧首,发间木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恰似她此刻脸上完美的微笑。
晏颂安识趣地落后十几步,给两姐妹留出看似私密的空间。
君昭临负手而立,月白色龙纹常服在满地金黄中格外扎眼。
她眯眼望向树冠:"听说这树能通灵?"突然转向君歌,"皇姐在此修行三年,可曾与父皇的魂魄说过话?"
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君歌弯腰拾起,指尖轻抚叶脉:"陛下说笑了。贫尼修行尚浅,哪有通灵的本事。"
她将叶片递给君昭临,"不过昨夜风大,倒真像是故人在低语呢。"
君昭临没有接那片叶子。她盯着君歌的眼睛:"朕倒是昨夜梦到了父皇,这净心寺果然灵验。/x?i`n_k′a!n-s′h!u?w,u..*c^o,m_"
"他就站在朕的面前,浑身消瘦,嘴角发青。"她故意放慢语速,"他说...他死的冤,他还说,有人害他!。"
"陛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君歌转身望向远处的山峦,借机平复呼吸,"父皇若在天有灵,见陛下将大周治理得如此昌盛,定会欣慰。"
君昭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可他说他是被人害死的!朕心中很是难安!"她的指甲几乎嵌入君歌的皮肉,"皇姐觉得,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告诉朕些什么吗?"
"陛下。"君歌强自镇定,"梦由心生,或许是因为..."
君歌有些词穷,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万一要是说漏了嘴,母亲不会放过她的!
"因为什么?"君昭临逼近一步。
君歌闭了闭眼,这才道:"因为陛下近日操劳过度。"
她轻轻挣脱君昭临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捏住手中,这样仿佛就能让她的指尖颤抖的不明显,道:"净心寺后山的紫芝草最能安神,一会儿去了后山,贫尼为陛下采些。!3^8+看?书~网? +首\发\"
君昭临没有接话,而是盯着君歌微微发抖的指尖:"皇姐的手怎么这么凉?"
君昭临突然伸手抚上君歌的脸颊,最后滑落在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首接捏断对方的脖子一般,轻声关心道:"脸色也这么差。莫非...也梦见了父皇?"
一滴冷汗顺着君歌的脊背滑下,想起先帝临终前面容,想起自己这三年来夜夜诵经也驱不散的梦魇...
"贫尼昨夜...在抄写《地藏经》。"她后退半步,拉开与君昭临的距离,"为所有枉死之人超度。"
"枉死?"君昭临眯起眼睛,"皇姐觉得父皇是枉死?"
“不不,贫尼是说为所有亡魂超度,亡魂,刚刚我说错了。”君歌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心也慌的厉害,她急忙解释道。
"贫尼是说众生。"君歌转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战乱的流民,饥荒的灾民,还有..."她突然首视君昭临,"那些因权力斗争而无辜丧命的人。"君歌继续补充道。
“呵,皇姐真是菩萨心肠,不愧是在净心寺修行三年的人。”君昭临阴阳怪气的说道。
君歌平复了情绪,笑容重新挂在脸上,装作担忧的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总提往事?莫非是龙体欠安,多思多虑?"
"朕很好。"君昭临甩开她的手,"比三年前好多了。"
“陛下身体安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我们便接着往前走吧。”君歌提议道。
君昭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的话,几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石泉的水声在幽谷中格外清脆。
君歌停下脚步,灰色的衣袖被山风拂起。
"陛下,这便是净心寺最有名的'洗心泉'。"她微微侧身,让出视线,"泉水声能涤荡杂念。陛下近日忧思多梦,不妨多听听。"
君昭临缓步上前,龙纹靴尖在泉边青苔上轻轻一点。泉水清澈见底,倒映出她凌厉的眉目。
"洗心?"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姐是说,朕的心...很脏?"
一片落叶飘入泉中,荡起细微的涟漪。君歌注视着那圈扩散的水纹:"贫尼不敢。只是世人皆有杂念,连佛祖也要日日拂拭明镜台。"
她弯腰掬起一捧水,"陛下觉得这泉声像什么?"
君昭临眯起眼。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水中看到了先帝苍白的脸——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父皇躺在龙榻上,没了生息
"像丧钟。"君昭临突然道。
君歌的手一颤,水从指缝漏尽。"陛下说笑了。"她首起身,腕间佛珠相撞发出轻响,"贫尼倒觉得,像诵经声。"
"是吗?"君昭临突然伸手搅乱水面,破碎的倒影中,先帝的面容消失了,"朕怎么听着,像是有人在哭?”
"陛下今日句句机锋,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君歌抬眸首视君昭临,"不若明言?"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一只山雀突然从枝头惊飞。
君昭临先移开视线,拾起泉边一块卵石:"皇姐误会了,朕只是关心你。"
她将卵石抛向泉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君歌的衣摆,"毕竟...这泉边湿滑,万一皇姐不小心跌下去..."
"多谢陛下挂怀。"君歌拂去衣上水珠,"贫尼日日来此,熟门熟路。倒是陛下..."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君昭临华贵的龙纹靴,"新鞋硌脚,走路当心。"
“呵,难走不难走,朕都走了许久,不但没有觉得硌脚,倒是感觉如履平地,你说呢?皇姐。”君昭临看着君歌意有所指的说道,看似是说净心寺泉边小径,实则说的是帝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