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嬷嬷看着眼前的赵宥疯疯癫癫的大笑，忍下心中的杀意转身离开，罢了，再让他活几天，公主好不容易才见到他。/s′i,l,u/x-s¨w..-o\r_g\

等永乐大长公主回到行宫，才发现君昭临早己经离开了，还有些大臣聚在一起喝酒，永乐心想，怕是昭昭路途颠簸，连日赶路累了吧，见状，她也离开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沉重。

“公主，您是不是想要回去休息了。”吉嬷嬷从身后扶着永乐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吉嬷嬷，刚刚去哪里了？我是有些累了。”永乐见到吉嬷嬷出现在她身边，这才安心的说道。

“刚刚奴婢见您饮了些酒，便吩咐下人准备了醒酒汤。”吉嬷嬷扶着永乐公主，二人往寝殿慢慢走去。

永乐公主靠在暖阁的软枕上，望着铜镜中自己卸妆后有些苍白的容颜，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吉嬷嬷，你看，我是不是很丑？"赵宥刚刚见到的她，是不是也很丑？

吉嬷嬷正跪在榻前为她梳发，闻言手上一顿，低声道："公主风华依旧。"

铜镜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角己生了细纹，唯有那双眼睛还依稀能看出当年倾城的影子。-2^8-看`书`网. ^追\最·新￠章\节!

永乐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不再是记忆中细腻红润的肌肤，而是病中之人特有的苍白。

"你啊，跟了我一辈子，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她轻叹，从妆奁里取出一只锦盒，"过来。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好的。"

吉嬷嬷放下玉梳，跪行至她跟前。永乐打开锦盒，里头整齐地码着几张地契、一叠银票，还有——吉嬷嬷的卖身契。

"公主？！"老嬷嬷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愕。

"这些够你在江南置办个宅子了。"永乐将盒子推过去，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你跟了我三十多年，该享享清福了。"

吉嬷嬷浑身发抖，突然重重磕下头去："老奴不走！老奴这条命是公主给的，就是死也要死在公主前头！"

永乐望着她花白的发顶，恍惚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天。

那时她才三岁，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发现了个浑身是血的小宫女。小宫女奄奄一息，她却固执地解下狐裘裹住对方，还闹着让太医救人。

先帝笑她心软，母后嫌她多事，可那个叫吉祥的小宫女活下来后，成了她一辈子的吉嬷嬷。￠w′o,d!e*s¨h^u-c′h￠e.n`g?._c?o?m′

"傻话。"永乐伸手扶她，枯瘦的腕子抖得厉害，"我这一生...亏欠的人太多，唯独你...一首陪着我。"话罢，便突然一阵咳嗽。

吉嬷嬷慌忙去拍她的背，眼泪砸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公主别说了，老奴这就去煎药..."

"不必了。"永乐按住她，指了指窗边的矮柜，"第三格有坛梨花白，取来吧。"

那是父皇在她出生那年埋下的酒，说好等她结亲时启封。可她却去和亲了，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从未有机会打开过。

再不打开，她怕是没有机会打开了。

酒坛启封时，清冽的香气盈满暖阁。永乐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吉嬷嬷面前："陪我喝一杯。"

吉嬷嬷跪着不敢接："这不合规矩..."

"规矩？"永乐轻笑，"还管什么规矩？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我也没守什么规矩，经常被父皇母后罚。"

见吉嬷嬷又要哭，她摇摇头，"你记不记得当年我读书时，不爱听夫子讲课，偷偷翻墙溜了出去，跑去御花园和你扑蝴蝶。"

吉嬷嬷一怔。怎么会不记得？那日小公主心情不好，不想读书，便和她去御花园扑蝴蝶，小公主心情一不好，就会去御花园扑蝴蝶，御花园的蝴蝶好像被她们二人扑怕了，很是难找，她们两个找了许久才找到蝴蝶，却被惊走了。

“后来便遇见了他。”永乐提起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苦涩的笑着看向吉嬷嬷，“吉嬷嬷，你知道吗？我今日遇到了他，他和以前一样，不过有点瘦了，也没以前那么好看了。”

“公主，还是放不下吗？”吉嬷嬷心疼的看着永乐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放下，放下，放下，好难放下啊，吉嬷嬷，我从没有后悔过和亲，但我后悔的是，错过他。”永乐眼角落下一滴眼泪，看着吉嬷嬷，笑着说道：“吉嬷嬷，我知道你和怀由一首都在瞒着我的病情，不告诉我，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吉嬷嬷终于接过酒杯，浑浊的泪滴进酒里，仰头一饮而尽："呸呸呸，公主在胡说什么，公主是天下最尊贵之人，要活到百年。"

永乐抿了口酒，眼底泛起水光，“好，我努力活着，争取活到百年好不好？”

“不是争取，是公主一定能活到百年。”吉嬷嬷争辩道，可她的声音多了哽咽。

“好，一定活到百年。吉嬷嬷，再陪我喝两杯。”永乐给吉嬷嬷酒杯中填满了酒，又给她自己填满，“嬷嬷，我死后你就离开洛云州，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被我束缚了一辈子，跟着我受了好多苦。”

“公主，刚刚还说要活到百年，怎么又开始胡说了？还有，奴婢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公主，公主才没有束缚奴婢一辈子，伺候公主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是奴婢幸运才能陪着公主，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奴婢，奴婢才没有吃苦。”吉嬷嬷反驳道，她是真的，觉得这一辈子陪着公主是她最幸运的事。

“傻瓜。”永乐有些微醺，她轻声的说道，她有些醉了。

"其实..."她轻轻地说，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梦，"那年雪地里救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吉嬷嬷克制了许久，却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公主何必...何必苦了自己一辈子..."

永乐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月亮，举杯邀明月，“不苦的，我这辈子有父皇疼爱，有哥哥们保护着，还有你和怀由陪着，还有他，可这一辈子，我最亏欠还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