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金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给温馨的客厅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滤镜。+新?完,本*神`站¢ *追`最′新!章-节^空气里弥漫着裴音刚烤好的杏仁曲奇的甜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松节油气味——她今天大概又在画室待了一下午。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背着深灰色“知识堡垒”的钱砚修出现在门口。学校里的冷冽疏离像一层薄冰,在踏入家门温暖气息的瞬间,悄然融化、剥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肩线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妈,我回来了。” 声音不再是学校里那种刻意压低的、带着距离感的清冷,而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和…依赖。
“砚修回来啦!” 裴音从开放式厨房探出身,手里还拿着裱花袋,眉眼弯弯,满是温柔。她一眼就看出儿子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快?“快去洗手,曲奇马上就好,有你喜欢的杏仁味。”
钱砚修“嗯”了一声,把沉甸甸的书包小心地放在玄关的矮凳上——这个动作在学校是绝不会有的,在那里,书包是他的盾牌,必须随身携带。他换了拖鞋,却没有立刻去洗手间,而是像被磁石吸引般,慢吞吞地挪到了厨房中岛边,挨着正在忙碌的母亲。
裴音正专注地给最后一盘曲奇挤上漂亮的奶油花。钱砚修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站在她身侧半步的距离,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小点心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w·a_n\z~h?e*n.g-s¨h`u?.′n/e¨t.他身上那股在学校里生人勿近的“冰山”气场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顺的、需要靠近热源的幼兽气息。
过了几秒,他像是终于蓄满了能量,又往前蹭了半步,额头轻轻抵在了裴音穿着柔软家居服的肩膀上。很轻,带着点试探,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撒娇。
裴音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尖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太熟悉儿子这种状态了——这是她的砚修在外界高压下撑了一天,终于回到安全港湾,彻底放松下来才会流露的、最本真的模样。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身,用没拿裱花袋的那边肩膀更稳地承托住儿子靠过来的重量,传递着无声的接纳和抚慰。
“累了?” 裴音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像羽毛拂过。
钱砚修在她肩上蹭了蹭,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嗯。” 不是抱怨,更像是在确认这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的怀抱是真实的。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母亲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以及肩膀上传递来的温暖和支撑力。手指无意识地伸进校服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贴身存放的、带着体温的碎瓷锦囊。坚硬的棱角隔着丝绒布料硌着指腹,却奇异地带来更深的安心感——确认根基仍在。/k·s′j?x-s!w·.^c!o/m?
“今天在学校…事情多?” 裴音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随意,给儿子留足了倾诉或不倾诉的空间。
钱砚修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单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他首起身,没看母亲的眼睛,目光飘向客厅那架蒙着绒布的三角钢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
“还好。” 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声音恢复了点平时的清冷,但尾音还带着点撒娇后的软糯。他显然不想(或者还没准备好)提晚会合作的事,尤其是那个需要他重新触碰钢琴的“新课题”。
“哦对了,” 裴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把最后一朵奶油花挤好,放下裱花袋,转身看向儿子,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敏锐观察力,“下午收拾画室,看到你小时候的琴谱了。贝多芬的《月光》…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完整弹下来的曲子。” 她的目光在儿子脸上流连,捕捉着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架琴啊,好久没人碰,感觉琴键都要生锈了。”
钱砚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半秒。母亲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月光奏鸣曲》…邓小琪选这首曲子是巧合吗?还是…他迅速把这个念头压下去,脸上维持着波澜不惊,只有耳根悄悄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太久了,早忘了。” 他移开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转身走向冰箱,“妈,有牛奶吗?有点渴。”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略显生硬,但在裴音眼里,反而更印证了某种猜测——儿子有心事,而且和钢琴有关。她没追问,只是笑着应道:“有,鲜奶在第二格,自己倒。曲奇马上就能吃了。”
钱砚修打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他拿出鲜奶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凉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刚才那瞬间被母亲无意戳中心事的微妙慌乱。他端着杯子,靠在冰箱门上,小口喝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客厅。
钱三一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沙发一角,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物理期刊,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细框眼镜。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书页里,但钱砚修知道,哥哥那看似专注的目光边缘,一定留着一丝余光给家人。果然,当钱砚修看过去时,钱三一极其自然地抬了下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在他手里喝了一半的牛奶杯上停顿了一瞬,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又低下头去。一如既往的沉默行动派,却让钱砚修感到一种无需言语的安定。
钱砚修几口喝完牛奶,放下杯子。裴音己经把烤盘端了出来,金黄的杏仁曲奇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砚修,三一,快来尝尝!”
钱砚修走过去,拈起一块还温热的曲奇。酥脆的外皮,甜度恰到好处的内芯,带着浓郁的杏仁香。熟悉的、属于“家”的味道瞬间充盈口腔。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白天在学校与邓小琪周旋、被晚会合作“绑架”带来的那点烦躁感,彻底被这温暖的甜香和家人的陪伴熨平了。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晃了下脑袋,像只终于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
“好吃。”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又拿起一块。这一刻,什么“智者不入爱河”,什么“把书读烂”,什么晚会排练的“新课题”,都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裴音和钱钰锟的儿子,钱三一的弟弟,一个在家里可以尽情放松、甚至不自觉地流露出孩子气依赖的——钱砚修。
钱三一也放下书走了过来,沉默地拿起一块曲奇。兄弟俩并肩站着,安静地享受着母亲的手艺和家的宁静。钱三一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玄关处弟弟那个深灰色的书包,书包侧面的外袋里,似乎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不太平整的纸张露出了一角。钱三一镜片后的眸光微微一闪,随即移开,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只是专注地咀嚼着口中的曲奇。
暖黄的灯光下,食物的香气与亲情的暖意交织。钱砚修靠在料理台边,指尖还沾着一点曲奇屑,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明天要面对邓小琪的排练?钢琴复健的难题?陈静可能带来的冲击?那些都是明天的事了。至少此刻,在母亲烤的曲奇香味里,在哥哥沉默的陪伴中,在碎瓷锦囊安稳地贴在心口的位置——他是安全的,是被全然接纳的,是可以短暂地、放纵自己变成一只爱撒娇的小奶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