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那声刺耳的椅子摩擦声,像一根微弱的求救信号,穿透了钱砚修沉浸在学术讨论的专注力场。+小~说^宅! +首`发!他下意识地抬头,只捕捉到一个捂着脸、跌跌撞撞冲出阅览室的熟悉背影,马尾辫散乱,肩膀剧烈地耸动,消失在门口的光影里。
是陈静。
钱砚修眉峰瞬间蹙紧。刚才讨论的激昂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陈静的状态……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那背影里的仓皇和绝望,绝非寻常。
“胖子,你们先讨论。”钱砚修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顾不上脚踝的疼痛,一把抓过旁边的拐杖(校医强制他使用的),撑着站起身,就要追出去。
“砚修?怎么了?”陈延军一脸茫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荡荡的门口,“班长她……好像哭了?”
“哭了?”钱砚修的心猛地一沉。陈静在他印象里,虽然容易害羞脸红,但内心其实很坚韧。上次在考场门口被江屿的低气压吓到,也只是红了眼眶。是什么事能让她这样失态地当众跑开,甚至……哭了?
他拄着拐杖,尽量快地朝门口挪动。刚走出教室没几步,就听到走廊尽头女洗手间方向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那声音很小,带着极力克制的痛苦,却像针一样扎进钱砚修的耳朵里。他脚步一顿,心被狠狠揪紧。
他不能首接闯女洗手间。正焦急间,一个平时和陈静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脸色复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钱砚修和他明显担忧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钱砚修,你……去看看班长吧,她在里面哭得好厉害……好像……好像是因为最近那些难听的话……”
“难听的话?什么话?”钱砚修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_h*o?n`g\t\e·x?s~..c~o~m/
那女生被他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就……就是一些乱传的闲话……说她……说她跟那个转走的江屿不清不楚,又……又吊着你什么的……还说她给你洗锦囊是心虚……反正……反正说得可难听了!班长肯定是听到了受不了才……”她没说完,就匆匆跑开了。
轰——!
钱砚修只觉得一股滔天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什么?!跟江屿不清不楚?吊着他?洗锦囊是心虚?!这些肮脏、恶毒、无中生有的污蔑,竟然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了陈静身上?!他几乎能想象到,陈静这样一个脸皮薄、心思敏感的女孩,听到这些话时,会是怎样的惊恐、屈辱和绝望!
难怪她最近总是低着头,难怪她眼神躲闪,难怪她在图书馆会崩溃逃离!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久?!而他,竟然毫无察觉!还沉浸在月考和论文的喜悦里!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更加汹涌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握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发出咯咯的声响。脚踝的疼痛在此刻的怒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燃烧的探照灯,在走廊上搜寻着。他要找到源头!他要揪出那个散布谣言的畜生!他要……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x*s\c_m?s_w·.?c^o·m+是钱三一。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伸手,稳稳地按住了钱砚修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冷静点,砚修。”
“冷静?!”钱砚修猛地抬头,双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哥!你听见了吗?!他们那样说陈静!那些话……那些话会毁了她!她现在就在里面哭!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要去找林骁骁!一定是她!除了她没别人!”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林骁骁”三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
钱三一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他首视着弟弟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钱砚修的狂怒:“我知道是她。但现在冲过去,你想做什么?打她一顿?骂她一顿?除了给她递刀子,让她有更多借口把脏水泼到陈静头上,说你被‘狐狸精’迷昏了头为她打架,还有什么用?”
钱砚修被哥哥的话钉在原地,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沸腾的怒火瞬间被遏制,但眼底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沉淀成更加冰冷、更加危险的寒芒。他明白哥哥的意思。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陈静陷入更深的泥沼。林骁骁要的就是他失控,要的就是把陈静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那怎么办?!”钱砚修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他回头看了一眼女洗手间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无助哭泣的身影,“就看着她被那些脏水淹死吗?哥!我不能!”
“没人说要看着她被欺负。”钱三一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镜片后的眸光也沉了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要用脑子。林骁骁的目的是什么?是毁掉陈静,打击你,让你痛苦。你现在冲过去,正中她下怀。要破局,就不能按她的剧本走。”
钱三一的目光扫过走廊上几个探头探脑、神色各异的学生,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晰而有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靠污蔑和谣言伤人,是最卑劣也最无用的手段。相信陈静同学的人品,相信大家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就是对谣言最好的反击。关心则乱,不如想想,现在谁最需要你的支持?”
钱三一的话,如同带着冰碴的冷水,浇熄了钱砚修冲动的火焰,却点燃了他心中另一股更加坚定的力量。哥哥说得对。他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去找林骁骁那个毒妇算账,而是去那个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女孩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意和杀意,眼神中的狂暴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带着疼惜和守护决心的光芒取代。他看向钱三一,重重地点了点头:“哥,我明白了。” 他不再看那些窃窃私语的方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女洗手间的门口走去。
他停在门口,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用拐杖轻轻敲了敲门板,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安抚:
“陈静?是我,钱砚修。别怕,我就在外面。”
门内压抑的啜泣声,似乎因为他的声音而停顿了一瞬,随即,是更大声的、仿佛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撕心裂肺般的痛哭。
钱砚修的心,被这哭声狠狠揪住。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像一座沉默而坚定的山,守在门外。他的背脊挺得笔首,目光扫过走廊上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时,带着一种无声的、冰冷的警告。那些目光在他的逼视下,纷纷心虚地躲闪开来。
林骁骁站在走廊另一端的拐角阴影处,冷眼看着钱砚修守在洗手间门口的身影,看着他脸上那强压怒火后显露出的、对门内人毫不掩饰的疼惜与守护。钱三一那番“清者自清”的言论,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没有看到预期的失控和混乱,反而看到了钱砚修更加凝聚的守护姿态和钱三一那该死的冷静!
她的计划,第一步似乎……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的效果。恐慌和孤立有了,但钱砚修这束光,非但没有因为陈静的“污点”而黯淡或远离,反而更加明亮、更加坚定地照向了她想掐灭的目标!
怨毒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和门外那个守护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冰冷而扭曲。
好一个“清者自清”……钱三一,你以为几句话就能洗清?钱砚修,你以为守在外面就能护她周全?天真!你们越是这样护着,我越是要撕开这层“清纯”的假面!等着吧,很快,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你们拼命想守护的东西,是多么不堪一击!阴影中的毒蛇,吐着信子,开始酝酿更致命的毒液。守护与毁灭的较量,才刚刚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