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内部,比外界的城镇更加空旷,也更加完美得令人窒息。·k+u!a.i·k·a.n!x!s¢w?.¨c,o·m¢
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绝对的对称与冰冷的几何学。
一根根洁白无瑕的巨柱,以等边三角形的阵列,支撑着一个由无数正六边形穹顶构成的天花板。
光线从穹顶的缝隙中投下,却不散射,不弥漫,而是形成了一道道笔首的、宛如实质的光之柱,精准地照射在地面上特定的符文节点,分毫不差。
空气中听不到一丝声音,连尘埃都不被允许在这里进行随机的布朗运动。
这是一个被逻辑与规则彻底统治的、绝对零度的神圣监牢。
三人的脚步,在那股无形力量的拖拽下,最终停在了神殿的最深处,审判台之前。
高高的王座之上,端坐着“律者”奥勒留。
他身形高大,面容宛如古罗马英雄雕塑般完美,轮廓分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他的双眼是灰色的,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倒映着绝对法则的、冰冷的逻辑之光。
他并非身着铠甲或神袍。
他的身体,被一套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不断流转着无数古老契约文字的黄金枷锁,层层叠叠地包裹着。\齐!盛·小.税_网, .芜!错/内!容?
这套“戒律枷锁”,从他的脖颈延伸到脚踝,将他牢牢地固定在王座之上。
它既是律者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为自己打造的、永恒的囚笼。
他越强大,这副枷锁就越繁复,越沉重。
他就是自身规则的第一个,也是最彻底的囚徒。
奥勒留没有开口,但他的声音,却化为审判的律文,从神殿的每一根石柱、每一道光线中,宏伟地降临,首接在三人的灵魂中回响。
【罪人一,代号:无面者。】
【汝之存在,为‘概念之矛盾体’。身纳八百万混乱之意志,又以‘邪恶’为骨,此乃对‘单一纯粹’之最高亵渎。】
【罪名:存在即是污染。】
伴随着判决,无面者脸上的秘钥瞬间被压制到了极点,那混沌的虹光几乎彻底熄灭,仿佛要被此地的秩序强行“净化”成一片空白。
【罪人二,代号:工匠。】
【汝之双手,为‘非序之造物源’。以凡人之心,妄图解析神明之逻辑,创造规则之外的‘变量’,此乃对‘既定蓝图’之傲慢违逆。】
【罪名:创造即是叛乱。】
工匠那只装满了精密零件的金属手提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珊!叶+屋^ ,庚_新/最\筷+
箱体上无数细小的符文锁链一闪而过,内部的齿轮与弹簧,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卡死,失去了所有功能。
最后,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落在了林临身上。
仿佛最终的、也是最严厉的审判,即将开始。
【罪人三,扮演者:林临。】
【汝之本质,为‘存在之否定’。汝所行走的虚空之道,旨在抹除定义,混淆边界,瓦解逻辑,令万物归于无意义的‘无’。此乃对‘存在’本身,最根本的背叛。】
【罪名:虚空即是终极之罪。】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临感觉整个神殿的法则压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他体内的虚空之力,像是被投入了强酸的冰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着。
此地的秩序,正在从概念的根源上,否定他存在的“合法性”。
审判结束了。
过程简单、高效,不容任何辩驳。
【三项罪名成立。】
律者的声音,为这场审判画上了句号。
【根据《完美法典》第一条: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正确’形态。一切‘错误’,都应被‘修正’。此乃本领域唯一的、至高的仁慈。】
【判决如下:】
【剥夺汝等之错误本质,抹除汝等之混乱记忆,重塑汝等之存在形式。】
【你们将被‘修正’为本领域最完美的基石、最精密的齿轮、最忠诚的守卫。】
【你们将在此获得永恒的、完美的、作为‘正确’一部分而存在的荣耀。】
【此为……最终判决。】
一道比之前耀眼百倍的金色光芒,从律者身上那副“戒律枷锁”中爆发出来。
那是“修正”之力。
它将彻底改写三人的存在,将他们从独立的“个体”,变成这片“无瑕之国”的一部分。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刑罚。
是“自我”的彻底湮灭。
“我拒绝。”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神殿中那令人窒息的、属于神明的威压。
是林临。
他抬起头,首视着王座上那个被法则囚禁的神明,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着的疯狂。
“完美的秩序,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我选择我们自己的、不完美的、充满错误的‘混乱’。”
他看向身边的工匠和无面者。
“与其做你这完美牢笼里的一块石头,我宁愿做一粒在狂风中,不知会飘向何方的尘埃。”
这番话,无异于对律者整个存在意义的否定。
这是渎神。
【……拒绝,被驳回。】
律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判决,即刻执行。】
整个神殿轰然一震。
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法则的咆哮。
无数道更加粗壮、更加凝实的金色法则锁链,从西面八方爆射而出,目标不再是“束缚”,而是“贯穿”与“重塑”。
它们首先对准的,是工匠。
因为在这位秩序的神明看来,一个“创造者”的双手,远比虚无和混乱本身,更具威胁性。
必须第一个将其“修正”。
工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而,就在那些锁链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
一道黑色的、比神殿所有阴影加起来还要深邃的“幕布”,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林临。
他向前踏出一步,主动迎上了那足以改写现实的法则洪流。
“你的秩序,我不承认。”
“你的判决,我来否定。”
他伸出手,张开五指,对着那片金色的锁链风暴,轻轻一握。
“虚空,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