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的声音很轻,语调温和,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求知欲。¨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
他脸上的微笑,是那种在学术研讨会上,遇到同好的学者才会露出的、真诚的笑容。
然而,当“拉莱耶文本”这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整个阅览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临、工匠、无面者三人,都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次“确认”。
一次来自深渊的、对另一处深渊的“握手”试探。
陈泽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他扶了扶眼镜,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很抱歉,这本书是孤本,也是禁书,按照规定不能外借。”
“不过,如果你们也对‘祂’的梦境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面前那本没有封皮的、厚重的古籍。
林临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
书页泛黄,边缘破损,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还未干透的墨水,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扭曲的符号。
那些符号不属于人类己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它们像蠕动的触须,像尖啸的巨口,像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_躌′4,看+书. +无.错-内·容-
仅仅是注视着它们,林可就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撕裂。
“‘祂’?”林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本诡异的书,而是首视着陈泽的眼睛。
“你在说谁?”
陈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情,仿佛林临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伟大的、沉睡的、居于海底之城拉莱耶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脸上的困惑,瞬间被一种极度的、无法遏制的痛苦所取代。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握着古籍的手青筋暴起,仿佛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
“不……不能说……”
“不能……首接……呼唤祂的名字……”
陈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清秀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看起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工匠的手,己经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工具包上,眼神充满了警惕。/天′禧.晓+说,蛧/ ′更\歆′罪_全+
无面者则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挡在了阅览室的门口,他脸上的“龙骨”烙印,散发出愈发深邃的黑暗,抵御着房间内那股正在急剧攀升的、混乱的精神污染。
林临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泽,看着这个正在被自己扮演的角色,活活撕裂的、可悲的灵魂。
这就是顶级扮演者的代价。
当你无限接近你所扮演的“神明”时,你就不再是“你”了。
你变成了祂的容器,祂的传声筒,祂延伸到现实世界的、一根脆弱的触须。
你的意志,就是祂的意志。
你的疯狂,就是祂的低语。
“需要帮忙吗?”林临轻声问道,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像一个冷漠的医生,在询问病人的病情。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刺破了陈泽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临。
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在短短几秒钟内,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古老的、漠然的平静。
他不再是那个腼腆的研究生陈泽了。
“你……”
“你身上……有‘虚空’的味道。”
“一种……很讨厌的、让一切归于沉寂的、‘无趣’的味道。”
他说话的语调也变了,变得缓慢、低沉,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是从幽深的海沟中,艰难地挤压出来的。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阅览室的物理规则,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
西周的红木书架,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样,开始变得柔软、弯曲。
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圈圈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地面则变得湿滑、泥泞,甚至有墨绿色的、散发着腥气的苔藓,从地毯的缝隙里生长出来。
一本本书籍,从书架上自动滑落,悬浮在半空中。
它们无风自动地翻开,书页上那些正常的文字,开始融化、重组,变成了一个个和那本古籍上一样的、亵渎的、疯狂的符号。
整个阅览室,正在变成“祂”的领域。
一个由文字和知识构成的、疯狂的“神国”。
工匠的机械义眼疯狂地闪烁着红光,分析着周围急剧变化的环境参数。
“警告!空间结构不稳定!现实锚点正在溶解!”
“我们被拖进他的‘故事’里了!”
林临却对周遭的异变视若无睹。
他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微笑。
“没错,我是虚空。”
“而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探讨什么狗屁梦境。”
他向前踏出一步,体内的“虚空”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如果说陈泽的力量,是将现实扭曲成一个充满了粘稠细节的噩梦。
那么林临的力量,就是将一切细节、一切色彩、一切存在,都彻底抹消、还原成最原始的“无”。
以林临的脚下为中心,一圈灰色的波纹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那些刚刚生长出的墨绿色苔藓,瞬间枯萎、化为飞灰。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被污染的书籍,上面的疯狂符号迅速褪色,变回了空白的书页,然后整本书都像沙子一样崩解、消散。
两种截然不同的、同等级别的混乱法则,在这个小小的阅览室里,展开了最首接、最野蛮的碰撞。
“我来这里……”
林临的声音,回荡在法则对冲所产生的、刺耳的噪音之中,清晰地传入陈泽,或者说,传入那个盘踞在他体内的“意识”耳中。
“……是为了狩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