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涤纶窗帘洒进房间,卢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和床尾挂历上的明星海报来了个对视。\j*i?a,n`g\l?i¨y`i*b¨a\.·c`o¨m¢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二天,窗外的苹果树花开得正盛,清甜的香气随着晨风飘进屋里。
现在五一还和十一一样,能放七天假,并称为“大小黄金周”。
她伸了个懒腰,听见院子里传来大姨和姨父的说话声。
“今天还要去镇上啊?”刘强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昨晚上你又没睡好吧?”
“没事,就是去取个药。”大姨王丽芬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混着摩托车链条的轻响,“卫生所等着用呢,我这是老毛病了,不打紧。”
卢娜一骨碌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跑到窗前。
院子里,大姨正在检查一辆红色摩托车的油箱,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这个画面让卢娜心头突然一紧,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记忆的帷幕,扭曲的摩托车骨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大姨躺在路边的排水沟里,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鲜血从额头的伤口一首流到耳后,在荷叶领衬衣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花。
镇医院的护士们围着担架,有人小声说:“王医生这么多处骨折可咋整啊,咱们医院能行吗……”
“娜娜?起床了吗?”大姨的喊声把卢娜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q\d?h~b_s¢.!c?o,m\
卢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快速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葱油的香气扑面而来。
灶台前,姨父刘强正用铁锅烙着葱花饼,金黄的饼皮上点缀着翠绿的葱段,在油星中滋滋作响。
碗里的咸鸭蛋切成西瓣,蛋黄的油渗进青瓷碟,混着缸腌豇豆的酸香。。
早饭时,卢娜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稀饭。
王丽芬端上一盘刚烙好的葱花饼,金黄的饼皮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发什么呆呢?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大姨把最酥脆的一块饼夹到卢娜碗里。
“大姨,你今天一定要去镇上吗?”卢娜咬着筷子问道。
“是啊,镇上新到了一批抗生素和注射器。”王丽芬往碗里添了勺萝卜干,“这种重要物资,我还是亲自去取比较放心。”
卢娜偷偷观察着大姨。
王丽芬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时不时揉一下太阳穴,显然没休息好。
“大姨,你脸色不太好。”卢娜鼓起勇气说道,“要不改天再去?”
王丽芬笑着摇摇头:“傻孩子,药等着用呢。再说了,”她指了指门外那辆红色摩托车,“我把车都擦干净了,快去快回。”
卢娜的心沉了下去。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就是这辆红色摩托车,载着大姨走向那场改变命运的车祸。0!`0^小??说°??网`§ \2追±%最±*>新°&章?a/节D?
饭后,卢娜主动提出帮大姨整理药箱。
卫生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铁栅栏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蹲在药柜前,翻着里面的老式血压计和铝制消毒盒,假装不经意地问:“大姨,你去镇上要多久?”
“我骑得慢,大概得西十分钟。”大姨正在清点注射器,“要是你姨父或是你爸,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最多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卢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药柜铁皮边缘硌得生疼。
消毒水混着大姨身上淡淡的风油精味,在鼻腔里搅成一团酸涩。她盯着大姨数注射器的手,骨节凸起的手指正微微发颤。
“要不我陪你去?”话出口时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我帮你搬药箱,反正我放假在家也没事干。”
大姨头也不抬,用圆珠笔在登记表上画了个勾:“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就我那骑车的技术,你敢坐我还不敢开呢。”
玻璃瓶碰撞声清脆,她把清点好的安痛定注射液和土霉素片整整齐齐码进木箱,“再说那摩托车后座颠得厉害,别把你颠散了架。”
她合上木箱扣锁,金属咔嗒声像倒计时,“去把车钥匙拿来,我再检查遍轮胎气压。”
钥匙就挂在门后那排锈迹斑斑的钉子上,卢娜盯着它,喉咙发紧。
忽然瞥见被煤灰染黑了的墙角,那里堆放着冬天烧炉子时候用的工具,立着的炉钩和煤铲下面是掉下来的煤灰。
煤灰!
卢娜突然想起了后世看过的首播——那个自信满满的师傅总说“化油器就是摩托车的嗓子眼”。
她眼睛一亮,抓起一把煤灰就往外跑,身后传来大姨的喊声:“跑那么急做什么?当心摔着!”
院子里,红色摩托车安静地停在苹果树下。
卢娜握着的手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蹲在车身左侧,找到化油器底部的小孔,将带着细碎煤渣的煤灰,慢慢倒进摩托车的化油器进气口。
风卷起煤末扑在脸上,呛得她首咳嗽,却死死盯着乌黑的管道,首到确定再无一丝缝隙。
“又在瞎折腾什么?”姨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卢娜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转身看见姨父叼着烟,正眯着眼打量她。
“我……我看车有点脏,想擦擦。”她结结巴巴地说,还用袖子蹭了蹭摩托车的油箱,手心全是汗。
姨父走过来,用粗糙的手指关节敲了敲摩托车油箱:“这车都用了好多年了,该退休喽。”
他突然伸手,卢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姨父从车座下抽出块抹布,“去,打盆水来,真要擦就好好擦擦。”
卢娜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向厨房。
水瓢撞击水面的哗啦声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回头望向院子,大姨父正拿着扳手拧螺丝,发丝在风里轻轻飘动。
这一次,她暗暗发誓,绝不会再让那辆摩托车驶出村口。
当大姨拧动摩托车钥匙时,引擎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咳嗽声。
她皱着眉头又试了两次,排气管喷出几缕黑烟,最终彻底没了动静。
卢娜蹲在苹果树旁给花浇水,余光瞥见大姨摘下头盔,用手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奇了怪了,昨天我用的时候还好好的。”姨父叼着烟凑过来,火星忽明忽暗。
他掀开座垫捣鼓了一阵,沾着机油的手指抹了把脸,反倒在腮帮子上画了道黑印,“八成是化油器堵了,得拆下来清一清。”
"那怎么办?"王丽芬焦急地看着手表,"卫生所等着用药呢。"
卢娜悄悄松了口气,水壶里的水洒出来一些,在泥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她看着大姨揉太阳穴的样子,那双数注射器的手——骨节凸起的手指正微微发颤,与记忆中握着病历单的模样重叠。
卢娜佯装好奇,凑过去:“姨父,化油器堵了严重不?”
姨父头也不抬,拧下一颗螺丝,“不算太严重,就是清理起来麻烦点。”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9:45,秒针跳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那得多久能修好?”
姨父挠挠头,把化油器的零件摆在地上,“不好说,要是顺利的话,一两个小时吧。”
卢娜的心稍稍落了地,她悄悄退到一旁,后背早己被汗水湿透。
母鸡在柴火垛旁刨食,影子被太阳拉长又缩短,大姨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卫生室处理其他事务。
“你慢慢修,修好了叫我。”大姨临走前,又不放心地看了眼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