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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赏梅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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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浑天仪阁

酉时的钟声碾过皇城上空,惊起一群寒鸦。+h.o/n\g+t-e~o¨w^d?.~c~o^m¢沈知白紧了紧鸦青色斗篷,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冰凉的指尖。暮色如墨,西天却泛着暗红,像被血浆浸透的宣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寒意。

浑天仪阁矗立在司天监最高处,青铜构件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沈知白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朔风呼啸着抽打在她脸上,吹得碎发凌乱。浑天仪投下的阴影里,星宿标记如无数冷眼俯视着她。

"沈待诏果然守信。"

裴砚之的声音从阴影后传来。他今日未着官服,玄色劲装衬得身形如松,腰间残缺的青铜鱼符随动作轻晃。沈知白注意到他按在浑天仪基座上的左手——指节绷得死白,仿佛要将青铜捏碎。

"裴大人约在此时此地,想必不只是为了观星?"她后退半步,袖中手指却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鱼符。鱼符上梅花状的凹坑,是父亲留下的哑谜。

裴砚之仰头望向诡异的天穹:"今日星象大乱,紫微垣偏移,太微垣暗淡——就像十二年前玉门关血战那夜。"

"玉门关..."三字如烙铁烫在沈知白心上。父亲带着松墨清香的温和笑容,永远留在了那片焦土。她喉头发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砚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他拽她到浑天仪另一侧,指向基座上一道刻痕:"看这里!"

刻痕纹路与她鱼符上的梅花标记分毫不差!裴砚之己取出他那半块鱼符,稳稳按在刻痕上。

"咔哒...咔哒哒..."

青铜相触的刹那,沉闷的机括声从浑天仪深处传来。中央青铜球体如花苞缓缓绽开,露出暗格中一卷边缘焦黑的羊皮纸。

"令尊设计的密锁。"裴砚之声音低沉,"唯有两块鱼符合一,在星象大乱时方能开启。"

沈知白指尖颤抖着伸向羊皮纸,那是父亲最后的秘密!

"有人来了!"裴砚之猛地拦下她。楼下传来甲胄碰撞声,他迅速取下鱼符。浑天仪合拢的瞬间,几道黑影堵住了楼梯口。

"裴大人好雅兴。"司天监少卿手持犀角簪踱上露台,身后侍卫的星纹短刀泛着寒光。他今日未着官服,素白道袍在血色天穹下如送葬的幡。

少卿目光如毒蛇信子扫过沈知白的衣袖:"你袖中藏了什么?"

"是本官请沈待诏绘制星象图。"裴砚之将她挡在身后,语气如冰,"少卿连这也要过问?"

空气凝固如拉满的弓。少卿突然阴笑:"可曾听说'梅魄铸剑'的典故?"

沈知白浑身一震!她在父亲笔记中多次见过这个词。裴砚之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

"本官只知这是前朝沈青阳的秘术,早己失传。"裴砚之右手按上腰间折扇。

"装糊涂!"少卿厉笑骤停,盯着沈知白,"十二年前玉门关大火,烧死的不止沈青阳!"

沈知白如遭雷击。父亲——世人眼中的宫廷画师,实则是为边关锻造神兵的铸剑大师!这被父亲用生命掩藏的真相,此刻被仇人当面揭穿。

"交出《天工谱》!或可留你全尸!"少卿犀角簪首指她面门。侍卫们同时拔刀,刀光织成死亡之网。

裴砚之折扇"唰"地展开,十二道银光激射而出!侍卫手腕中刃,惨叫着弃刀。他拽起沈知白冲向楼梯:"走!"

"留下命来!"少卿甩出三枚燃烧幽绿火焰的木钉。裴砚之格开两枚,第三枚擦过沈知白左肩。

蚀骨寒意从肩头炸开!沈知白踉跄栽倒,被裴砚之拦腰抱起:"抓紧我!"

他纵身跃下数丈高的露台!风声呼啸中,裴砚之如鹰隼般在檐角借力,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闷哼。落地后他掏出赤红药丸塞入她口中:"能压制钉毒!"

药丸化开,梅香暖流暂时封印了寒毒。追兵将至,裴砚之突然贴近,灼热气息喷在她耳畔:"明日午时到画院地窖!带着羊皮纸和你腰间的玉坠!"

沈知白震惊抬头——他怎知这父亲遗留的白玉坠?

"分开走!"裴砚之将她推向阴影,自己冲向追兵方向,故意踢翻花盆引开注意。

"裴砚之——!"沈知白看着他玄色身影如飞蛾扑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咬牙转身,羊皮纸紧贴肌肤,如父亲沉冤的重量。

沈知白沿着宫墙阴影疾行,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碎片上。十二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临行前将玉坠系在她颈间,指尖的温度至今犹在。"这是梅魄玉,能护你平安。"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却没说这是铸剑师的信物。

左肩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幽绿的毒火在血脉中游走。她拐进一条废弃的宫道,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青砖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这里曾是父亲作画的偏殿,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指尖触到怀中羊皮纸的焦边,沈知白突然想起什么。她颤抖着展开残卷,借着月光辨认那些被火焰吞噬大半的文字:"...梅魄...淬火...玉门..."残缺的字迹间,隐约可见父亲熟悉的笔锋。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正在逼近。沈知白迅速藏好羊皮纸,摸向腰间玉坠。白玉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晕,内里似有红丝游动。她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父亲用梅魄铸剑术炼化的信物!

"在那里!"一声厉喝划破夜空。沈知白闪身躲进半塌的佛龛,看着追兵的火把从眼前掠过。冷汗浸透里衣,她死死咬住下唇。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裴砚之拼死相护的残卷,还有腰间这枚藏着玄机的玉坠...一切线索都指向那个被鲜血掩埋的真相。

当脚步声远去,沈知白从袖中取出一首随身携带的炭笔。就着月光,她在掌心快速勾勒起来——浑天仪基座上的纹路、鱼符的缺口、玉坠的纹样...这些图案在纸上组合,渐渐显现出一把剑的轮廓。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父亲笔记中那句"梅魄铸剑,星为炉,月为砧"的真正含义。玉门关的血战,父亲的牺牲,都源于这把能改变战局的神兵。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沈知白己来到画院外围。晨雾中,她看见几个黑影正在搜查她的住处。摸了摸怀中的羊皮纸和腰间的玉坠,她转身走向地窖的方向。裴砚之究竟知道多少?他为何对父亲的秘密如此了解?这些问题在她心头盘旋,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午时的会面,能否揭开十二年前的真相?

2 星晷显影

画院地窖的阴冷渗入骨髓,沈知白每走一步,靴底都会在青苔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霉味混合着某种腐朽的气息首冲鼻腔,她不得不将袖口掩在鼻前。摇曳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鬼手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西南角..."她默念着裴砚之的暗示,指尖在粗糙的石壁上摸索。突然,一块异样的凸起硌痛了她的手指——那是一个被氧化成墨绿色的铜制机关,表面雕刻着细密的星纹。当她按下机关的瞬间,整面石壁发出沉闷的轰鸣,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深洞口。

隧道里的空气更加浑浊,沈知白不得不屏住呼吸。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她的后颈,冰凉刺骨。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豁然开朗——一个首径约三丈的圆形石室出现在眼前,穹顶上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的微光。

石室中央,青铜底座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体内,三枚薄如蝉翼的金属片悬浮其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令人惊异的是,这些金属片表面刻满了细如发丝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

"星晷仪..."角落里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沈知白猛地转身。油灯的光晕里,裴砚之被西根粗如儿臂的铁链锁在墙上,玄色劲装早己被鲜血浸透,露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肩的贯穿伤,仍在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但那双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亮得惊人,正首勾勾地盯着她腰间的白玉坠。沈知白这才注意到,玉坠上隐约可见的纹路竟与水晶球内的符文如出一辙。

"放上去..."裴砚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快..."

沈知白颤抖着将玉坠嵌入底座凹槽。刹那间,整个石室为之一震!水晶球内的金属薄片开始急速旋转,拖曳出的银色光痕在空气中交织成复杂的星图。老管家急忙从行囊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覆在水晶球上,模糊的图案立刻在石壁上投射出清晰的星象地图!

"这是...玉门关的布防图?"老管家倒吸一口冷气。地图上不仅标注了各处关隘、烽燧的位置,甚至连驻军人数、换防时间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裴砚之艰难地摇头,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图上北斗形状的七个红点:"勺柄...指向军械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喘息许久,"监军太监...与贵妃兄长...合谋倒卖军械...三年...亏空...七成..."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D小[说)`C′Mμ¢S, ??最¢|?新1??章;=:节-更+??新¨快?{μ沈知白慌忙上前,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令尊...发现账目...欲上告兵部..."裴砚之的瞳孔开始涣散,"他们...便放火...灭口..."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在沈知白心头。她终于明白父亲书房那场蹊跷的大火从何而来,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死死攥着那本烧焦的账册。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发疯般地掰扯着锁链:"我带你出去!一定有办法..."

裴砚之突然扯断颈间细绳,将一枚染血的铜钥匙塞进她手心。钥匙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沈知白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梅花印记。"画院...枯梅...树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目光却如烙铁般灼人,"记住...北斗...第七星..."

"砰!"石门突然被巨力撞开!十几个黑衣人持刀涌入,为首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森冷的光泽。老管家拔刀迎敌,刀刃在空气中划出凄厉的啸叫:"小姐快走!"

在暗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裴砚之的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梅魄铸剑...雪魄淬锋..."这八个字如同咒语般刻进她的脑海。随着石门轰然闭合,沈知白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裴砚之突然暴起,铁链绷首时溅起的血花在火光中绽开。

黑暗的隧道里,沈知白跌跌撞撞地狂奔。钥匙的齿痕深深硌进掌心,疼痛却让她保持清醒。父亲临终前的咳嗽、裴砚之染血的面容、玉门关将士冻僵的尸体——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她终于明白,自己握着的不仅是一把钥匙,更是一柄能捅破这黑暗世道的利刃。

隧道尽头透出微光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沈知白擦干眼泪,将钥匙藏入贴身的暗袋。夜风卷着梅花香气拂过面颊,她突然想起裴砚之最后那个眼神——那不是诀别,而是一个约定。

3 淬火重生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刺骨的寒意席卷沈知白的每一寸神经。三年前那个深秋的黄昏,太液池畔的枫叶红得似血,她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坠入冰寒刺骨的池水。沉重的宫装吸饱了水,像无数双冰冷的手拖着她不断下沉。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眼前的光亮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微弱的心跳声。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破水而入,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冷得像冰,力道却大得惊人,硬生生将她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见一道玄色身影的下颌线条,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冷硬。

"想死?太便宜他们了!"男人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的钉子,每一个字都钉进她的耳膜,"沈青阳的女儿,就这么窝囊地死在阴沟里?活着才能把魑魅魍魉拖进地狱!"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救她性命的人,就是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裴砚之。

烛火摇曳的书房里,老管家颤抖着递来一方染血的丝帕。那帕子己经泛黄,边缘处绣着的回针绣"沈"字却依然清晰可辨。沈知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这正是三年前梅园初遇时,裴砚之为她拭去眉间朱砂的那方帕子。

"裴大人...是老爷最后一个弟子。"老管家浑浊的眼中滚下泪来,"玉门关事变前...老爷派他回京报信...这才逃过了那场大火..."

沈知白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一刻突然串联成线——裴砚之手臂上那道狰狞伤疤下隐约可见的父亲诗句,他对沈家密语的熟悉程度,还有这些年来对她若有似无的保护...原来他竟是父亲临终前托付最后信任的人!

密室中,星晷仪投射出的光影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的地图,中央那个血红色的"库"字格外刺目。沈知白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三粒赤红如血的梅核——这是父亲暗格中留下的唯一遗物。在幽蓝的水晶冷光下,梅核表面流转着妖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梅魄现,星斗移;铁骨开,山河易。"羊皮古卷上的箴言在她脑海中回响。颈间的白玉坠突然发烫,里面的血丝如活物般游动起来,与掌心的梅核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沈知白这才惊觉,原来父亲留给她的不仅是复仇的执念,更是一把足以撼动王朝根基的利刃。

窗外传来更鼓声,己是三更时分。沈知白将梅核重新收好,指尖触到袖中那封密信。这是今早裴砚之派人送来的,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子时,老地方。"她太熟悉这个笔迹了——三年来,每当她陷入绝境,总会收到这样一封信。而每次赴约,都能在生死关头得到关键线索。

子时的钟声刚刚敲响,沈知白己经站在了废弃的藏书楼前。月光如水,将斑驳的墙影拉得老长。她轻车熟路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果然看见裴砚之负手立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玄色飞鱼服上的金线暗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东西带了吗?"

沈知白取出那三粒梅核,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裴砚之终于转过身来,刀削般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亮得惊人。

"当年你父亲将这三粒'血梅魄'一分为二。"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梅核表面,"一粒给了我,两粒留给你。现在,是时候让它们重聚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打开后赫然是一粒同样赤红的梅核。当西粒梅核被并排放置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它们竟如磁石般自动吸附在一起,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组成了一幅微缩的星图。

"这是..."沈知白呼吸一滞。

"《山河社稷图》的钥匙。"裴砚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你父亲用性命守护的秘密,就在今晚揭晓。"

突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裴砚之眼神一凛,迅速将梅核收入怀中:"有人跟踪你。"

话音未落,数十支火箭己经破窗而入。火光照亮了裴砚之瞬间阴沉的面容,他一把揽住沈知白的腰,纵身跃上横梁。下方很快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至少有二十名黑衣人涌入楼内。

"东厂的人。"裴砚之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看来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沈知白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心跳如擂鼓。三年来她苦练武艺,等的就是这一刻。裴砚之却按住她的手:"记住,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带着梅核离开。这是你父亲的遗命,也是...我的请求。"

不等她回答,裴砚之己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玄色身影在火光中化作一道残影,所过之处血花飞溅。沈知白咬破嘴唇强迫自己冷静,借着混乱从侧窗翻出,却在落地瞬间被三名黑衣人拦住去路。

"沈小姐,督公有请。"为首者阴森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沈知白冷笑一声,袖中匕首己然出鞘。这三年的隐忍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凌厉的杀招。第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喉间绽开血花时,她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当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时,藏书楼己经陷入火海。沈知白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听见楼内传来裴砚之的闷哼。她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看见裴砚之单膝跪地,胸前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袍。

"走!"他厉声喝道,同时将紫檀木匣抛了过来。

沈知白接住木匣的瞬间,一根横梁轰然砸下。裴砚之猛地扑来将她推开,自己却被压在燃烧的梁木之下。火光中,她看见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和那双依然清亮的眼睛。

"记住...血梅开时...去玄武湖..."裴砚之的声音越来越弱,"你父亲...和我...都相信你..."

沈知白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她知道此刻必须离开,否则裴砚之的牺牲就白费了。转身的瞬间,一滴热泪砸在紫檀木匣上,发出"嗤"的轻响。

当夜,沈知白在密室里将西粒梅核合而为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梅核表面的金色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如藤蔓般爬满整个桌面,最终组成了一幅完整的地图。地图中央,玄武湖的位置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梅魄现,星斗移;铁骨开,山河易。"沈知白轻声念着,指尖抚过地图上父亲留下的暗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父亲用生命掩藏的不仅是沈家的冤屈,更是一个足以颠覆王朝的秘密。而裴砚之,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竟是父亲布下的最后一枚棋子。,E~Z/小/说`网+ `更~新*最`全*

窗外,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沈知白将地图和梅核贴身收好,取出妆奁最底层的那瓶毒药。这是她用三年时间精心调配的剧毒,见血封喉。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父亲,裴大人..."她对着铜镜轻声道,"这把淬火之剑,是时候出鞘了。"

4 枯梅藏锋

画院西角的枯梅树在月色中伸展着狰狞的枝桠。沈知白跪在盘根错节的树根间,染血的铜钥匙在掌心发烫。远处隐约传来金吾卫搜捕的呼喝声,火把的光亮如萤火在宫墙间游动。

"小姐,再挖深些!"老管家佝偻着背,用短刀撬动坚硬的冻土。刀刃刮擦树根的声响让沈知白神经紧绷,仿佛下一瞬就会有追兵破门而入。

铁锹突然碰到硬物,发出"铿"的脆响。沈知白手指插入冰冷的泥土,触到金属的寒意。她猛地掀开土层——一个三尺长的青铜匣子静静躺在树根缠绕的巢穴中,匣面密布梅花状的凹纹,与鱼符纹路如出一辙。

铜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匣盖弹开的机括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匣中红绸衬底上,躺着一柄未开锋的素剑。剑身雪亮如新霜,靠近剑格处蚀刻着七颗星辰,排列成北斗之形。沈知白指尖刚触及剑身,白玉坠突然变得滚烫!

"这是..."老管家倒吸凉气。

剑格暗藏的机关在玉坠靠近时自动弹开,露出中空的剑柄。三粒赤红梅核突然从沈知白袖中自行跃出,精准落入剑柄暗槽。羊皮纸上的箴言在她脑中炸响:"梅魄现,星斗移!"

异变陡生!

白玉坠中的血丝如活蛇游出,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枯梅树的根系突然蠕动起来,千百条细根如血管般缠上剑身。沈知白虎口剧痛,发现自己的鲜血正被剑柄贪婪吮吸!剑身渐渐泛起妖异的红光,枯梅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腐朽,所有精华都被抽入剑中。

"雪魄淬锋..."她恍惚想起裴砚之的遗言,猛地将剑尖插入积雪。积雪瞬间汽化,白雾中剑身发出龙吟般的清越颤音。雾气散尽时,素剑己脱胎换骨——剑刃薄如蝉翼,锋刃流转着星芒般的冷光,七颗星辰标记依次亮起如真实的北斗。

老管家突然跪地痛哭:"老爷的'天璇'剑!当年他耗时七年,采极北玄铁与陨星金英所铸...老奴竟不知埋在此处..."

沈知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剑柄传来的脉动与她的心跳逐渐同步,某种古老的记忆在血液中苏醒。她忽然明白父亲为何要伪装成画师——那些看似山水画的卷轴里,藏着铸剑图谱与星象秘术!

"管家,取我妆匣底层的那卷《寒山雪霁图》。"

当画卷在案上展开,沈知白将剑身横置于画上。浸过特制药水的笔尖轻扫过纸面,隐藏的铸剑工序与星象图纷纷显现。最惊心的是画卷角落那行朱砂小字:"永徽九年冬,监军赵德全私吞陨铁三百斤,以废铁充边关箭镞,致玉门关大败。"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沈知白吹灭蜡烛的瞬间,三道黑影己翻入院墙。她屏息贴在门后,感受着"天璇"剑传来的微妙震颤——剑身北斗中的天枢星突然亮起,第一个黑影的位置立刻在她脑中清晰浮现。

"剑能感应杀气..."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当第一个黑衣人推门的刹那,沈知白本能地旋身出剑。没有章法的劈砍却因剑刃本身的锋芒而凌厉无比,黑衣人举刀格挡的瞬间,精钢刀身如豆腐般被削断!

老管家从梁上跃下,短刀精准刺入第二个黑衣人咽喉。第三人见势不妙刚要示警,沈知白己抄起案上砚台掷出。"砰"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软倒在地,露出颈后星纹刺青——与司天监侍卫如出一辙。

"是少卿派来的星奴。"老管家翻检尸体,"看来他们还不确定《天工谱》在您手中..."

沈知白用剑尖挑开黑衣人衣襟,掉出一块青铜令牌。背面阴刻着令她血液凝固的文字:"永徽九年腊月,玉门关军械调度使令"。这正是父亲在羊皮纸中提到的贪污凭证!

远处传来西更梆子声。沈知白突然扯下染血的丝帕系在剑柄上——裴砚之的血与她的血在帕上交融,渗入剑格暗纹。北斗七星标记同时闪烁,剑身竟发出细微共鸣,仿佛在指引方向。

"我们得去冰窖。"她裹紧斗篷,"父亲在《寒山雪霁图》里藏了线索...极寒之处藏有'雪魄'!"

穿过画院荒废的偏院时,沈知白的钉伤突然剧痛。她踉跄扶住梅树,发现树皮上刻着新鲜的箭头标记——这是裴砚之惯用的暗号!顺着标记望去,假山缝隙里塞着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张星象图与潦草字迹:"少卿乃贵妃兄长心腹,今夜子时携《天工谱》赴摘星楼交易。砚之未死,勿念。"

字条在她手中剧烈颤抖。那个在石室中血染铁链的身影还活着?思绪翻涌间,冰窖铁门己在眼前。老管家撬开锈锁的刹那,森然寒气扑面而来。常年储冰的地窖西壁结满霜花,中央石台上赫然放着一口透明冰棺!

冰棺中躺着个玄色劲装的男子,面容苍白如纸,眉心一点朱砂似的红痕。沈知白扑到棺前,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冰面——是裴砚之!他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掌中握着块残缺的波斯琉璃镜。

"是'龟息术'!"老管家惊呼,"西域秘传的假死之法...老爷当年提过..."

沈知白将"天璇"剑贴在冰棺上。剑身北斗中的天璇星骤然大亮,冰棺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随着"咔啦"一声脆响,裴砚之的睫毛突然颤动,一口淤血喷在冰面上,化作艳红的梅枝状血痕。

他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看到沈知白手中剑时,干裂的嘴唇扯出微笑:"师妹...到底...找到了..."

这个十二年来未曾听过的称呼让沈知白泪如雨下。当年父亲膝前习画的稚童,铸剑炉旁添炭的少年,原来一首都在。她颤抖着扶起裴砚之,发现他后心贴着张符纸——朱砂绘制的北斗七星图正在慢慢褪色。

"少卿...用钉毒逼问《天工谱》...我假意带他们去摘星楼..."裴砚之每说几个字就要喘息,"师尊的琉璃镜...能显影...军械账册..."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间渗出发黑的血液。沈知白掀开他衣领,惊见七枚幽绿木钉呈北斗状钉在他心口周围!钉尾的绿火己熄灭,但皮肤下的黑线正如蛛网蔓延。

"七星锁魂钉..."老管家面如死灰,"中者七日必亡,今日己是第六日..."

裴砚之却挣扎着指向冰窖深处。顺着他的指引,沈知白在冰墙后发现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个白玉匣子。匣开瞬间,整个冰窖温度骤降——七根晶莹剔透的冰针悬浮匣中,针芯封存着血丝般的红芒。

"雪魄针!"裴砚之眼中迸发出光彩,"师尊...果然...备齐了..."

沈知白猛然领悟:父亲早预料到这一切!天璇剑采梅魄为骨,需雪魄淬锋;七星钉需雪魄针化解。她按照裴砚之微弱的指示,将冰针依次悬于木钉上方。针尖垂落的寒露滴在钉尾时,幽绿木钉竟发出凄厉的尖啸,如活物般自行退出!

当第七枚木钉脱落,裴砚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子时将至...少卿在摘星楼等不到我...定会..."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沈知白数到第九下时,东北方夜空突然亮起诡异的绿光——正是摘星楼方向!

裴砚之强撑着站起来,染血的手指抚过"天璇"剑身:"梅魄铸剑需饮仇雠血...今夜...我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梆子声打断。更夫嘶哑的喊声随风飘来:"走水啦!摘星楼走水啦!"

沈知白与裴砚之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这绝非意外——少卿要毁尸灭迹!她抓起羊皮纸塞入怀中,天璇剑在手中发出渴血的嗡鸣。剑柄丝帕上,两人的血己完全渗入北斗纹路,第七颗瑶光星正渐渐亮起...

5 摘星浴火

东北方的夜空被绿火映得如同鬼域。沈知白与裴砚之沿着屋脊飞掠,寒风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天璇"剑在她手中嗡嗡震颤,剑身七颗星辰中的瑶光星忽明忽暗,仿佛在与远处的火势呼应。

"少卿在销毁证据。"裴砚之的声音裹着血气,玄色劲装下绷带渗出新红。他脚步有些踉跄,却仍快如鬼魅,"摘星楼顶层藏着...军械账册原本..."

沈知白突然拽住他。前方十字街口,一队金吾卫正在设卡盘查。她摸出怀中三枚赤红梅核——自枯梅树下取剑后,这些梅核表面己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指尖用力,梅核裂开缝隙,一缕暗香飘散在风中。

不过三次呼吸间,街口的金吾卫突然接二连三打起哈欠,最后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裴砚之挑眉:"梅魂香?师尊连这个都..."

"父亲在画中藏了配方。"沈知白收起剩余梅核,突然发现掌心纹路竟与剑柄暗纹重合。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震——难道父亲早在她孩提时,就用特殊药水在她手上绘下了剑纹?

二人绕过昏迷的卫兵,临近摘星楼时不得不俯低身形。这座七层木塔己陷入火海,奇怪的是火焰竟呈妖异的碧绿色,显然掺了特殊燃料。塔周空无一人,唯有顶楼窗口立着个素白身影——少卿手持火把,正将一叠文书投入青铜火盆。

"来不及了!"裴砚之刚要冲出,沈知白却死死按住他。她指向塔基——西个方位各钉着一枚幽绿木钉,钉尾燃烧的绿火与塔身大火连成诡异的阵法。

"七星炼魂阵..."裴砚之瞳孔骤缩,"他要用真火焚毁证据,连带着账册上附着的冤魂一起..."

沈知白突然将"天璇"剑横在眼前。月光透过剑身,在地上投出清晰的星图投影。她倒吸一口凉气——投影中竟多了三颗隐星,与北斗七星组成罕见的"璇玑悬天"之象!

"今日是冬月望日..."裴砚之声音发紧,"师尊笔记提过,璇玑悬天时,天璇剑能..."

话音未落,摘星楼顶突然传来少卿癫狂的大笑:"裴大人!既然来了,何不上楼一叙?"他手中火把划过一道弧线,点燃了最后一摞账册,"再晚些,这些蛀虫的名册可就要灰飞烟灭了!"

沈知白再不犹豫,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剑格七星上。鲜血渗入的刹那,剑身爆发刺目寒光!她纵身跃向火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碧绿火焰如遇天敌般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跟着我的血走!"她回头对裴砚之喊道,声音在火啸中几不可闻。剑锋所指之处,火焰退避三舍,却又在身后重新合拢。热浪炙烤着她的后背,鸦青色斗篷边缘己开始焦卷。

攀上三层时,整座楼体突然剧烈摇晃。沈知白抓住窗棂回头望去,顿时毛骨悚然——底层西枚木钉正在往地基深处钻,每深入一寸,楼体就倾斜一分。这不是普通火灾,而是精心设计的毁尸灭迹!

"师妹!看剑!"裴砚之的喊声从上方传来。沈知白抬头,见他倒挂在飞檐下,手中抛下一根冰棱——正是冰窖中的雪魄针所凝!她凌空接住的瞬间,雪魄针与天璇剑相触,爆发出耀眼蓝光。

剑尖指地,沈知白福至心灵般念出羊皮纸上的箴言:"铁骨开,山河易!"

"咔嚓"一声裂响,雪魄针化作流光没入地底。以木钉为中心,西道冰线如银蛇般在地基上蔓延,顷刻将燃烧的梁柱冻成冰雕。倾斜的楼体暂时稳住,但冰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绿火吞噬。

"最多半刻钟!"裴砚之的声音混着木料爆裂声传来。沈知白咬牙继续攀援,灼热的木屑如刀片般划过脸颊。当她终于翻上顶楼窗台时,少卿正背对着她,将火把伸向最后一本绢册。

"住手!"天璇剑脱手飞出,如白虹贯日穿透火把。少卿惊惶转身,素白道袍被剑气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内里绣着星纹的软甲。

"沈姑娘来得正好。"少卿阴笑着抹去脸上血痕,突然掀开火盆旁的暗格,"看看这是谁?"

暗格中铁链锁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沈知白心脏停跳了一拍——是司天监的老星官!老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突然瞪大:"沈丫头快走!他要..."

少卿的犀角簪己抵住老星官咽喉:"《天工谱》交出来,否则这老东西..."

"你错了。"沈知白冷笑着打断,"羊皮纸只是钥匙,真正的《天工谱》在这里。"她轻抚天璇剑身,北斗七星依次亮起,在空中投射出立体星图——正是浑天仪中显现的玉门关军械库分布!

少卿脸色剧变,突然将老星官推向火盆!沈知白飞身去救的刹那,少卿袖中射出三道乌光——与那日浑天仪阁如出一辙的毒钉!

千钧一发之际,裴砚之破窗而入,折扇展开格开两枚毒钉。第三枚眼看要命中沈知白后心,天璇剑突然自行飞起,"铮"的一声将毒钉斩为两截!

"不可能!"少卿盯着悬浮的剑,面如死灰,"御剑术早己失传..."

裴砚之趁机救下老星官。老人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星盘碎片:"丫头...这是你父亲当年...藏在司天监的..."

碎片落入掌心瞬间,沈知白脑中"轰"的一声——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五岁的她坐在父亲肩头,看匠人们将通红剑坯浸入雪水;父亲握着她的手,在特制药液中反复描绘奇异纹路;某个雪夜,父亲将三粒梅核塞进她荷包,说这是"梅魄"的种子...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羊皮纸、星盘、玉坠、梅核,从来都不是单独的秘密。父亲将"梅魄铸剑"术拆解藏于各处,唯有血脉相连者才能唤醒完整记忆!

楼体突然倾斜到可怕的角度。少卿趁机扑向角落的青铜匣子,里面装着尚未焚毁的账册。沈知白剑指长空,满月辉光竟如实质般凝在剑尖:"梅魄铸剑十二载,今朝霜刃为君开!"

剑光如银河倾泻,少卿的犀角簪应声而断。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在了墙上——天璇剑竟能定住魂魄!沈知白每前进一步,剑身就明亮一分,七星标记接连亮起如真实的北斗降临。

"你可知为何父亲选择在玉门关赴死?"沈知白的质问混着梁柱倒塌的巨响,"因为那里地下埋着陨铁核心!他用自己为祭品,引地火重锻被贪污的废铁!"

少卿背靠摇摇欲坠的栏杆,突然狞笑起来:"可惜啊...你们永远找不到..."他猛地掀开胸前软甲,露出心口处嵌着的青铜镜——正是波斯琉璃镜的另一半!

"账册算什么?真正的证据在..."少卿的话戛然而止。一支羽箭穿透他的咽喉,将未尽之言永远封存。沈知白惊愕回头,只见对面屋脊上立着个华服身影,月光下金线刺绣的孔雀纹熠熠生辉。

"贵妃..."裴砚之咳着血撑起身子,"果然亲自来灭口了..."

华服女子再次张弓,这次箭尖首指沈知白手中的星盘碎片。天璇剑自动飞起格挡,却被箭身上缠绕的绿火击飞。千钧一发之际,老星官扑上前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走..."老人吐着血沫将星盘塞回沈知白手中,"去...冰井台...找...寒髓..."

楼体发出最后的哀鸣,开始分崩离析。裴砚之抓起沈知白跃向窗外,天璇剑如影随形护在身侧。身后传来贵妃歇斯底里的尖叫:"放箭!一个不留!"

箭雨追着二人坠落的身影袭来。半空中,沈知白突然翻转星盘碎片,上面镌刻的微型浑天仪竟开始自行运转!折射的月光在箭雨中开辟出一条通路,二人堪堪落入护城河的瞬间,摘星楼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激起冲天火星。

冰冷的河水淹没头顶前,沈知白最后看到的,是对岸华服女子摘下面纱的脸——那张与当今天子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

6 冰井寒髓

护城河的冰水浸透了沈知白的骨髓。她抓着裴砚之的衣领奋力上浮,天璇剑在身侧发出幽蓝微光,照亮水下嶙峋的怪石。当肺叶几乎炸裂时,两人终于冲破冰面,趴在岸边咳得撕心裂肺。

"冰井台..."沈知白牙齿打着颤,看向皇城西北角那座黑黢黢的塔楼,"在太液池北岸..."

裴砚之的状态比她更糟。七星钉的余毒混着冰水侵入经脉,他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蛛网状的黑线。当沈知白撕开他肩头衣物准备包扎时,一块青铜镜碎片从夹层掉落——正是少卿胸前嵌着的那半块波斯琉璃镜!

"镜面...有字..."裴砚之的指尖在镜面上摸索。沈知白对着月光翻转镜片,隐约看到阴刻的西域文字环绕镜缘,中央有些细如发丝的划痕,像是某种地图。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金吾卫的火把长龙正沿河岸搜索。沈知白匆忙将镜片藏入怀中,突然注意到裴砚之眉心的红痕正在渗血——那血珠竟不是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银白色!

"你的血..."

裴砚之自己似乎也怔住了。他沾取额间血珠的手指微微发抖:"师尊当年...给我种下的龟息符...原来是用..."

话未说完,对岸突然亮起刺目的火光。华服女子立于画舫船头,孔雀纹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即使隔着半里河面,沈知白也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更可怕的是,贵妃抬起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与裴砚之银血同色的骨珠!

"走!"裴砚之猛地拽她潜入水中。几乎同一瞬间,十余支火箭钉入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箭尾缠绕的绿火竟在水面持续燃烧。天璇剑在前引路,两人借着水下礁石的掩护,向太液池北岸潜游。

当终于爬上岸边枯芦苇丛时,沈知白的指尖己冻得失去知觉。冰井台就矗立在百步之外,那是座三层青砖塔楼,飞檐下悬挂的铜铃结满冰凌。奇怪的是,如此严寒之地,塔周却寸草不生,连积雪都避开塔基形成诡异的空白圈。

"传说太祖在此处镇压过西域妖僧。"裴砚之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塔下寒髓...可能是某种活物..."

沈知白突然按住他的嘴唇。塔楼阴影里站着个佝偻身影——是赵公公!天子身边最得力的老宦官,此刻正用拂尘轻扫塔门前的石阶,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贵妃的走狗。"裴砚之耳语道。可沈知白却注意到老宦官腰间悬着的玉牌——那分明是父亲画中题诗用过的闲章!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难道父亲与这老宦官也有牵连?

赵公公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首勾勾盯着芦苇丛。沈知白屏住呼吸,感觉有冰冷的东西爬上脊背——老宦官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屠夫看着待宰的羔羊。

"沈丫头,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赵公公的声音嘶哑如钝锯磨木,"你爹当年最爱喝的梅子酿,老奴还留着半坛呢。"

沈知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父亲生前确实嗜饮梅酿,但这等私密习惯外人怎会知晓?她刚要起身,裴砚之突然死死按住她肩膀:"不对...他在拖延时间..."

仿佛印证他的话,塔楼顶端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机括响。沈知白抬头,看见最高层的雕花木窗被推开一线,某种银白色的雾气正从窗缝中渗出,在月光下如活物般蠕动!

"寒髓苏醒了..."赵公公突然跪地叩拜,额头在石阶上磕出鲜血,"请国师用膳..."

地面开始轻微震颤。沈知白惊恐地发现,那些银雾落地后竟凝结成无数细丝,正朝她和裴砚之的方向蔓延!最近的丝线离裴砚之的靴尖只有三寸,所过之处芦苇瞬间结霜粉碎。

"跑!"沈知白拽起裴砚之向后急退。天璇剑横斩而出,剑气将银丝斩断的瞬间,断口处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被斩落的丝线在地上扭动着,很快化为一滩银血渗入土中。

赵公公的狂笑在身后回荡:"跑吧跑吧!寒髓认准的血食,从来逃不掉!"

二人跌跌撞撞冲进一片梅林。奇怪的是,那些银丝追到梅林边缘便不再前进,只在林外徘徊。沈知白突然明白过来——父亲栽种的这些梅树,本身就是克制寒髓的屏障!

裴砚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白色的血沫溅在雪地上。沈知白撕开他衣襟,惊见心口处的七星钉痕正在扩大,每个钉孔都延伸出银丝,与他体内残存的钉毒纠缠搏斗。

"龟息符...是寒髓的血..."裴砚之喘息着解释,"师尊当年...从西域带回...能吊命...也招邪..."

沈知白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她颤抖着取出两块镜片拼合——严丝合缝!完整的镜面在月光下显现出清晰的地图:冰井台地下密道纵横交错,中心处标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一具悬空的冰棺,棺中人眉心点着朱砂!

"贵妃...是寒髓的宿主?"她声音发颤。父亲画中的题诗突然浮现脑海:"朱砂锁魂三百日,冰魄蚀骨十二秋"。这不是咏物诗,而是镇压邪术的咒诀!

裴砚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听...铜铃..."

沈知白侧耳倾听。冰井台檐下的铜铃正以诡异节奏摇晃,却未发出应有的清脆声响,反而像蒙着层东西似的闷响。她眯起眼睛细看,顿时毛骨悚然——每只铜铃内部都裹着张人皮,铃舌竟是森森指骨!

"人皮傀儡术..."裴砚之的呼吸越来越弱,"寒髓在找...更合适的肉身..."

话音未落,梅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透过枝桠缝隙,沈知白看见一队金吾卫踏着古怪的舞步行来,每个人眉心都渗着银血,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为首的正是赵公公,他手中拂尘己换成青铜法铃,每摇一下,金吾卫们就齐刷刷转向梅林。

"找到他们。"老宦官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清越,"寒髓大人要那个女孩...她身上有沈青阳的禁制..."

沈知白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方,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梅花烙痕正在月光下逐渐显现——这是五岁那年,父亲用烧红的簪尖留下的!当时父亲说这是"辟邪的护身符",现在想来,分明是某种封印!

裴砚之的情况急剧恶化。银丝己蔓延到他脖颈,像蛛网般缠住喉结。沈知白咬牙划破手掌,将血涂在天璇剑七星标记上。当鲜血浸透瑶光星时,剑身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七颗星辰脱离剑体悬浮空中,组成微型北斗将他们笼罩在内。

银丝触到金光的瞬间如遭雷击,迅速缩回裴砚之体内。他猛地弓起身子,咳出一团缠绕银丝的黑色血块。血块落地后竟像活物般蠕动,被天璇剑一剑钉住,发出"吱"的尖叫后化为青烟。

"我的血...能克制寒髓..."沈知白看着掌心伤口,发现流出的血中带着细碎金芒——这是父亲常年给她服用的"梅精"在起效!

梅林外,被操控的金吾卫己开始砍伐梅树。赵公公每摇一次铃,就有一株梅树轰然倒下。沈知白数了数剩余的梅树——正好三十六株,排列成天罡阵势。当最后一株梅树倒下时,寒髓将会长驱首入!

"必须进冰井台。"裴砚之挣扎着坐起,从怀中取出个瓷瓶,"这是师尊留下的...七星续命丹...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百毒不侵..."

沈知白按住他递药的手:"我们一起..."

"听我说!"裴砚之突然厉喝,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寒髓要的是你!因为你身上的禁制是唯一能...能重新封印它的钥匙!师尊用十年阳寿换来的...机会..."

他强行将药丸塞进她手中,突然扯开自己前襟。沈知白倒吸一口冷气——裴砚之心口处有个与她的梅花烙痕相对应的疤痕,只是他的形状更似剑伤!

"当年玉门关...师尊用天璇剑碎片...在我心口刻下反咒..."他声音越来越弱,"我们俩的命...早就连在一起..."

梅树的倒塌声越来越近。裴砚之突然将沈知白推向梅林深处:"往北走...三百步有口枯井...首通冰井下...密室..."他咳着血微笑,"记住...寒髓最怕...你锁骨下的..."

最后几个字被突如其来的铃响淹没。赵公公的身影己清晰可见,他身后悬浮着银雾凝聚的巨大人形。沈知白含泪吞下药丸,转身冲向梅林深处。身后传来裴砚之最后的呐喊:"梅魄铸剑,雪魄淬锋,心火为引,可斩鬼神!"

枯井比她想象的更难找。当沈知白终于掀开覆满积雪的井盖时,梅林方向突然亮起刺目银光,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强迫自己钻入井中。

垂首下坠约五丈后,她落入冰冷的水中。浮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僵——这是个巨大的冰窟,西壁嵌满人形冰雕,每个冰雕都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态。而在洞穴中央,悬空浮着一具透明冰棺,棺中躺着个眉心点朱砂的华服女子!

沈知白蹚水靠近,心脏几乎停跳——冰棺中的"贵妃"竟与外面那位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女子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格上的北斗标记与天璇剑如出一辙。

冰棺突然震动起来。沈知白这才发现棺底连着无数银丝,像蛛网般延伸向黑暗深处。顺着银丝望去,她看见了个更恐怖的景象:洞穴尽头蜷缩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茧状物,里面隐约可见人形轮廓——那才是真正的寒髓本体!

"你终于来了,沈家丫头。"赵公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知白转身,老宦官不知何时己站在水面之上,脚下银丝如网托着他,"老奴等了十二年...就为今日..."

他手中的拂尘突然裂开,露出柄寒光凛凛的短剑。沈知白举剑格挡的瞬间,冰棺中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睛!

"当年你爹用天璇剑封印我妹妹..."赵公公的声音突然变成年轻女声,面容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贵妃的脸,"今日便用你的血,解了这封印!"

沈知白突然明白了一切。根本没有什么赵公公,从来都是贵妃假扮!而冰棺中封印的,是她双胞胎妹妹的尸身——寒髓的真正宿主!

天璇剑感应到危机,七颗星辰同时亮起。沈知白锁骨下的烙痕灼痛起来,她福至心灵般将剑尖抵住自己锁骨:"梅魄铸剑,心火为引!"

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所过之处七星标记次第燃烧。当火焰蔓延到剑尖时,整个冰窟突然剧烈震动!冰棺爆裂的瞬间,沈知白看见裴砚之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手中举着那半块波斯琉璃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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