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嘿，真是好久不见了。*E′Z?晓,税¨惘/ ?更·鑫`蕞-全,”
黄海一把握住老胡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瞧您这精神头，还是那么硬朗！”
老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恭敬的回答道：“海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快，快屋里坐！”
说完，他热情地想把黄海往城堡里让。
这个叫老胡的，早年是鬼爷家的司机，不过现在己经退居二线，负责协助银管家管理鬼家古堡内的杂务后勤。
据说，他小时候是个乞丐，差点饿死在路边，是鬼爷给了他一口饭吃，将他留在身边做了司机。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首很感谢鬼爷，对鬼爷衷心耿耿，尽职尽责。
虽然只是司机，但鬼爷并未将老胡当外人，吃饭时，也让老胡坐一起用餐。
“不了，老胡，”黄海摆了摆手，目光投向后山的方向，那笑容淡了些，他轻声问道：“鬼少，他还在墓地吗？”
老胡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是啊，月少爷他......唉，还在后山呢。”
“今儿个一早，他一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一个人上去了，谁劝都不听，也不让跟着。这都快一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鬼家上下，谁不知道月少爷心里那块疤呢？
尤其是这几年，月少爷的心思越来越重，除了在尘少爷忌日这天，平日里，谁敢在他面前提半个“尘”字？
“我去看看他。”
黄海拍了拍老胡的胳膊，说道：“您忙您的，不用等我。”
“哎，海少爷，您和月少爷难得回来一趟，我在这儿候着也是应该的。”
老胡坚持道。
黄海没再多说，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朝着后山那片沉寂的墓园走去。\第*一-看?书\惘~ ^蕞·欣\彰\劫′埂`薪+筷?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黑色西装，衬得那身影越发孤寂挺拔，像一棵不屈的松，又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冰。
墓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呜咽声。
黄海放轻了脚步，可那人还是察觉到了。
“不是让你们滚吗？还跟来，你们是想死吗？”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
“是我，鬼少。”
黄海停下脚步，声音沉稳。
那背影微微一滞，过了好半晌，才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海哥，你来了。”
这声“海哥”，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在了黄海的心上。
多少年了？他都快忘记了这个称呼。
自从进了组织，规矩森严，上下有别，这声“哥”，就再也没听鬼月叫过了。
他慢慢走上前，与鬼月并肩站在那块汉白玉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是少年尘笑得最灿烂的模样，眉眼弯弯，像盛满了阳光。
顿时，黄海心中，一股悲痛涌上心头。
他从怀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三支细长的沉香，点燃，然后对着墓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他声音有些发紧道：“阿尘，海哥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说完，黄海颤抖着双手将沉香插进香炉。
而后，他又取出一沓黄澄澄的纸钱，蹲下身，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往火盆里送。
火苗舔舐着纸钱，发出噼啪的轻响，青烟袅袅，混杂着松柏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戚。
烟雾缭绕中，黄海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似有几滴泪水滚落。不知是被火盆里的青烟熏的，还是心里那股悲意的悄然释放。￠天~禧/暁¨税′惘^ +毋￠错,内.容,
一旁的鬼月始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麻木的站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过了许久，纸钱烧尽，黄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鬼月那棱角分明的苍白侧脸，低声道：“鬼少，不要伤心了，我们……回去吧？”
鬼月依旧没有动，目光空洞地望着墓碑，低声道：“海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哥哥再多待一会儿。”
黄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伸出手，在鬼月僵硬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下了山，老胡果然还在原地等着，手里夹着根快燃尽的香烟。
黄海不自觉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擦了擦眼睛的泪痕，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才走过去。
“海少爷，”老胡见他下来，连忙掐了烟，迎上来，关心的问道：“月少爷他……还好吧？”
说着，老胡又摸出一根新烟递给黄海，自己也续上了一根。
“谢谢你，老胡。”
此刻，他确实很想抽一根烟，来打发自己胸中的那股悲意和惆怅。
黄海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纷乱悲伤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些。
他望着后山的方向，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说道：“阿月他……没事。只是，他这心里头啊，怕是越来越苦了。”
“每年的这一天回家，对他来说，都是往伤口上撒盐。唉，还是让他自个儿多待一会儿吧。”
“可不是嘛！”
老胡也跟着叹气，愁容满面，说道：“月少爷这一年比一年冷漠，一年比一年话少。刚才那两个新来的佣人，不过是想劝他歇歇，差点被他杀了。唉，要不是有银管家拦着，怕是己经是两具尸体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
黄海颇为无奈，吐出一口浓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接着感叹道：“谁让躺在那儿的，是他的双胞胎亲哥哥呢。”
“打小啊，阿月就黏他哥黏得紧，跟个影子似的，那份偏执的依赖，那份常人无法理解的兄弟情，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是啊，是啊。”
老胡连连点头，眼神里也充满了追忆，说道：“尘少爷那孩子，多好的一个人啊！聪明，懂事，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笑起来跟个小太阳似的。”
“你们几兄妹之间，就属他的悟性是最高的，而且又很体贴别人。老爷其实……其实心里也后悔。”
“尘少爷的死，说到底，就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
黄海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摇了摇头，痛声道：“我们都晓得是意外，可阿月，他不这么想。”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锐利，问道：“老胡，我问你个事儿。”
“海少爷您说。”
黄海又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你说……有没有可能，尘他……他其实没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烟灰都洒了一地，连连摆手，紧声道：“海少爷，尘少爷的后事，那是我亲手办的，从入殓到火化，我一步都没离开过！这……这怎么可能呢！”
老胡在鬼家待了几十年，忠心耿耿，他说的话，黄海自然是信的。
可……
“我最近，碰上一个人，长得跟尘，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黄海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横行的模样，说道：“不光是样貌，连一些小习惯，说话的调调，都像！可又……又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说不上来。就好像……好像是尘，又好像不是他。”
老胡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烟都忘了抽，任凭它烧到了手指，这才猛地一哆嗦，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老胡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海……海少爷，您……您真瞧见了？”
“千真万确。”
黄海点头，语气却不怎么肯定，带着一丝困惑。
“那您的意思是……尘少爷他……他还活着？”
老胡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不知道。”黄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或许……或许只是长得像吧。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两人的容貌能像到这种地步。”
“可要说就是尘……我又觉得不对劲。气质，对，是气质！那个人身上，少了阿尘的那份温润，多了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黄海想起了横行那双锐利又带着几分冷漠的眼睛，跟阿尘那总是含笑的眸子，完全不同。
老胡又点上一根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半晌才道：“海少爷，尘少爷当年，的确是死了。这个，我老胡拿这条老命担保！”
“老胡，您别误会，我不是不信您。”
黄海连忙解释道：“您对鬼家这份忠心，谁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事儿太邪门了，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说完，他狠狠地将烟蒂摁熄在地上，仿佛想把那份烦躁也一同摁灭。
“海少爷，您别急，”老胡吐了个烟圈，缓缓道，“您说这事儿，确实是悬乎。会不会，会不会这个人就是月少爷？”
“阿月？”黄海一愣，随即摇头，“不像。他们俩是双胞胎没错，可那股子劲儿，差太远了。阿月他……他学不来尘的那份暖和劲儿。再说了，他也没理由这么做啊。”
“那可就奇了怪了。”
老胡也想不明白了。
“是啊，太奇怪了。”
黄海叹了口气，又抬头望了望后山的方向，轻声道：“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