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光西年冬,洛阳南宫德阳殿的铜炉中,龙涎香混着药味弥漫在阴冷的空气中。*s^h-a.n,s.h!a+n?y¢q¨.~c!o¨www. 汉安帝刘祜剧烈咳嗽着,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染红了明黄色的锦帕。中常侍江京伏在御榻前,目光却不时扫向殿外——那里,阎皇后的贴身宫女正与外戚阎显低声交谈,手中攥着北乡侯刘懿的生辰八字。
三日后,安帝驾崩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开。阎皇后踩着满地霜雪踏入德阳殿,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急促的步伐摇晃。"先帝骤崩,社稷不可一日无主。"她展开诏书,声音刻意抬高,"今立北乡侯刘懿为帝,即刻登基!"殿外,阎氏子弟己率羽林军封锁宫门,将安帝长子刘保拒于德阳殿外。
消息传至陇西时,李诚正在指导族中子弟研读《李氏春秋》。烛火突然熄灭,他摸索着重新点燃油灯,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宣弟,宫中有变。"几乎同一时刻,赵郡李府内,李宣望着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对长子李维说:"备马,去陇西。¢精,武′暁`税·枉, *吾?错?内*容,"
两日后,两族家主在函谷关会面。李诚展开密报,字迹被雪水晕染:"阎氏掌权,尽逐安帝旧臣。江京等宦官虽暂避锋芒,却在暗中联络刘保旧部。"李宣望着关外苍茫群山,腰间佩剑发出细微鸣响:"阎皇后一介女流,妄图效仿邓太后,却不知邓氏尚有治国之才,她不过是外戚争权的傀儡。"
李维站在父亲身后,目光坚定:"叔父,我愿入朝为官,探听虚实。"李诚却摇头:"不可。阎氏势大,此时入局如飞蛾扑火。"他转向李宣,"还记得我们临终之约吗?"
寒风卷起二人衣袍,李宣与李诚对视良久。数月前,他们己预感到大限将至,在祖祠立下密约:陇西、赵郡李氏须交替入世,永远保留一支蛰伏暗处。此刻,李宣从怀中掏出一卷素绢,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明一暗,互为表里"八个大字。
洛阳城中,新帝刘懿即位不过半年,便一病不起。,w′u+x?i¢a+n+g′l`i-.,c¢o!m`寝宫内,阎显兄弟与江京隔着病榻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当夜,中黄门孙程率十九名宦官发动政变,他们手持利刃冲入德阳殿,斩杀阎氏党羽,将被囚禁的刘保迎上皇位,是为汉顺帝。
阎皇后被幽禁于离宫时,望着铜镜中憔悴的面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外戚争权的棋子。而阎氏一族,在顺帝的清算下,或死或贬,曾经煊赫一时的外戚集团就此覆灭。这场宫变中,宦官势力再次膨胀,孙程等人被封为列侯,掌控了宫廷禁军。
消息传来,李诚与李宣己到了油尽灯枯之际。陇西祖祠内,二人并躺在铺着锦被的榻上,望着头顶"忠勤报国"的匾额。"宣儿,让李维入朝吧。"李诚握住堂弟的手,"陇西就交给嘉儿。记住,无论何时,都要留三分余地。"李宣点头,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枕巾:"袁家...袁汤己任司徒,他们...等不及了..."
弥留之际,李诚唤来李嘉:"陇西李氏根基在此,不可轻动。赵郡入世,你便守好后院。若李维有难..."话音未落,己溘然长逝。李宣亦在当夜离世,临终前将祖传玉佩交给李维:"藏锋守拙,莫学袁家锋芒毕露。"
李维入朝时,洛阳城春寒料峭。他身着素色官服,在未央宫前殿叩见汉顺帝。此时的朝堂,宦官与朝臣的争斗愈发激烈。孙程等"十九侯"骄横跋扈,而以袁汤为首的士族则联合地方豪强,试图扳倒宦官集团。李维谨记父辈遗言,从不主动参与党争,只专注于修订律法、整顿吏治。
陇西的李嘉则深居简出,将精力投入家族产业与子弟培养。他在狄道城外修建书院,表面教授儒家经典,实则传授兵法谋略;在河西走廊的商道上,李氏商队往来如织,既积累财富,又建立起庞大的情报网络。每当赵郡来信,李嘉都会反复研读,在回信中只言农事与治学,绝口不提朝堂纷争。
袁汤升任太尉那日,大摆筵席庆贺。洛阳城的达官显贵云集袁府,丝竹之声彻夜不绝。李维却闭门谢客,在书房中批注《汉书》,对门客的劝说只是一笑:"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袁氏如此张扬,只怕..."
正如李维所料,袁氏的膨胀引起了顺帝的猜忌。宦官集团趁机进谗,弹劾袁汤结党营私。虽然袁汤最终保住性命,但袁家声望大损。而李氏在这场风波中始终置身事外,陇西、赵郡两支一明一暗,相互呼应,既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又在地方保留着雄厚实力。
汉顺帝在位年间,宫廷政变、外戚专权、宦官乱政轮番上演,东汉王朝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而陇西、赵郡李氏却在这乱世中恪守祖训,低调行事。李维在朝中逐渐升至尚书仆射,却从不结党;李嘉在陇西默默积蓄力量,培养出一代又一代英才。
每当夜幕降临,陇西与赵郡之间的信鸽依旧穿梭于夜空。它们传递的不仅是家族消息,更是一种传承——那份隐忍与智慧,那份对时机的等待与把握,如同古老的血脉,在李氏子孙中代代相传,等待着改变历史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