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8+1!k*a~n*s!h′u+.·c¨o·m^
所有人在昨天的事情安排下去后,人群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动了起来。
王砚那边,登记造册的速度不慢,很快就把流民分成了三拨:一拨是能出大力的青壮男丁,约莫七八十人;一拨是妇孺和体力稍弱的老人,一百多人;剩下十几个是确实有病在身或身体残疾的。
溪水村这边,赵四爷一大早也带着人回来了。
家伙事儿五花八门,斧头柴刀锈迹斑斑的不少,锯子只有两把半旧的,锄头铁锹倒是不少。
麻绳草绳凑了几大捆,破席子烂草帘子也堆起一小堆。
“村长,家伙事儿就这些了,绳子草帘子也在这儿。”赵四爷抹了把汗。
“行,有总比没有强。”杨三狗看着这些简陋的工具,心里盘算着。
他走到溪水村的老木匠裴轩跟前。
裴老头儿快六十了,背有点驼,但眼神清亮,手上全是老茧,是村里唯一懂点正经木工活的。
“裴叔,”杨三狗态度很恭敬,“盖窝棚这事儿,您是行家,这二百多口子人,得赶紧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能让他们睡野地里。您看,该怎么弄?咱们都听您的。”
裴轩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和那堆简陋的工具材料,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三狗啊,急是急,但活儿不能瞎干。窝棚,图的就是个快、省、能住人。指望多好是不成了。”
他磕了磕烟灰,指着祠堂后面和村子外围靠近山脚的那片空地:“地方得选好。祠堂后面那片地还算平,离水井也近点,先紧着老人、孩子和有病的住。村子西头靠山脚那片空地更大,给青壮和能干的妇人住,离林子近,砍树运木头方便。”
“行!听您的!”杨三狗点头,“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裴轩站起身,走到空地上,用脚比划着:“窝棚不用大,能挤下四五个人就成。先得砍树!胳膊粗的树干做柱子,小臂粗的做椽子,手腕粗的树枝当横条,细树枝和茅草铺顶、糊墙。/E`Z!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指着那堆工具:“斧头砍大树干,柴刀对付小树枝,锯子太金贵,留着关键地方用。锄头铁锹挖坑埋柱子、和泥巴。绳子、草帘子绑扎固定、挡风。”
他看向杨三狗:“人手得分派开。砍树运木头是力气活,得青壮小伙子干,还得有人看着点,别出事儿。挖坑、埋柱子、搭架子,也得壮劳力。妇人们有力气的,可以帮着和泥巴、糊墙、铺草顶,手巧的搓草绳、编草帘子。老人和半大孩子,帮着拾掇细树枝、茅草,递递东西。”
杨三狗立刻转身,对着已经分好队的流民和溪水村的青壮喊道:“都听见裴叔的话了?青壮男丁,跟我走!上山砍树!有力气的妇人,跟着裴叔安排的人挖坑、和泥!其他人,听王砚和孙先生调度,准备材料、打下手!”
他这一嗓子,像吹响了冲锋号。
七八十个青壮,在杨三狗、赵四爷和溪水村几个熟悉山林的猎户带领下,扛着斧头柴刀,朝着后山进发。
后山的林子不算太密,但碗口粗的树不少。
杨三狗大声提醒:“都注意安全!两人一组,互相照应!别贪大,胳膊粗、小腿粗的树干就行!砍的时候看好方向,别砸着人!小树枝也都要,手腕粗的别放过!”
一时间,山林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梆梆”砍树声和树枝断裂的“咔嚓”声。
汉子们挥汗如雨,一棵棵树被放倒,削去枝桠,变成一根根光溜溜的树干。
力气大的扛整根,力气小的两人抬一根,还有的拖着大捆的树枝,蚂蚁搬家似的往山下运。
虽然工具简陋,效率不高,但人多力量大,源源不断的木材开始堆积在村子西头的空地上。
村里这边,裴轩也没闲着。
他指挥着溪水村剩下的壮劳力和流民中分出来的部分有力气的妇人,在选定的两片空地上忙活开了。
“坑不用深,一尺半到两尺就够!间距嘛…窝棚大概这么宽…”裴老头儿用步子丈量着,在地上划出一个个浅坑的位置。+5,4`看¢书/ \首*发*男人们抡起锄头铁锹开始挖坑。
另一拨人则在裴轩指定的地方挖大土坑和泥巴。
溪水村旁边有条小溪,取水方便。
妇人们和部分老人孩子,用桶提来溪水,倒进土坑里。
男人们赤着脚跳进去,奋力地踩踏、搅拌,把黄泥和成粘稠的泥浆。
还有人专门负责去割长草,掺进泥浆里增加粘性。
王砚和孙老秀才带着剩下的人也没闲着。
他们把运回来的小树枝按粗细分开,细的堆一堆准备当横条或编墙用,更细的枝条和割回来的茅草堆成小山。
老人和孩子们坐在旁边,用手飞快地搓着草绳,或者把柔软的茅草编成一块块粗糙但厚实的草帘子。
这些将是窝棚的“墙”和“门帘”。
材料源源不断地运来,坑也挖好了几十个。
裴轩开始指挥最关键的一步——立架子。
“柱子埋坑里,埋深点,踩实了!两根柱子顶上架一根横梁,用绳子绑死!绑结实点!”
裴老头儿在场地里走来走去,声音嘶哑但清晰。
他亲自示范,教人用草绳在木头的交接处打上牢固的“猪蹄扣”、“十字扣”。
汉子们喊着号子,把一根根削好的树干竖起来埋进坑里,然后架上横梁,用草绳拼命勒紧绑牢。
力气大的负责扶稳、绑扎,力气小的负责递木头、递绳子。
很快,一个个简陋的“门”字形框架在空地上竖立起来,像一个个等待披上外衣的骨架。
框架立好,下一步就是“编墙”和“盖顶”。
裴轩指挥着:“横条!把那些手腕粗的树枝,横着绑在柱子上,上下多绑几道,密一点!这是墙的龙骨!”
绑好横条后,力气大的妇人开始往上糊泥巴。
她们用木片、甚至直接用手,把和好的草筋泥厚厚地抹、拍在横条之间,尽量抹平。
虽然粗糙,但一层层抹上去,渐渐也能形成一道挡风的泥墙。
另一部分人,则把编好的草帘子用木楔子钉或者绳子绑在框架外侧,形成第二道屏障。
顶棚相对简单些。
在“门”字形框架的顶部,用细些的树枝或劈开的竹片密密地搭成椽子,然后铺上一层厚厚的茅草或干芦苇,再用细树枝压住,最后用草绳交叉捆扎固定,防止被风刮跑。
裴轩要求顶棚要铺得厚实,斜度要大一点,这样下雨才不容易漏。
整个场面热火朝天,却又乱中有序。砍树的、运料的、挖坑的、和泥的、立架的、编墙的、盖顶的、搓绳的…
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零件,在自己的位置上转动。
杨三狗带着砍树的主力军来回奔波了好几趟,确保木材供应充足后,也加入了建造的队伍。
他时不时看一眼空间里剩下的商城币,咬牙又兑换了几捆结实的麻绳出来,悄悄混在材料堆里。
时间过得飞快,日头从头顶慢慢西斜。
在裴轩这位总工程师的指挥和所有人的拼命努力下,村子西头靠山脚的空地上,如同雨后春笋般,“长”出了三四十个低矮的窝棚。
虽然简陋无比——黄泥和茅草糊的墙歪歪扭扭,草顶厚薄不一,门洞挂着草帘子或破席子,里面除了泥地空空如也——但它们是实实在在能遮风挡雨的“房子”!
祠堂后面那片为老弱病残预留的空地,进度稍慢,但也竖起了十几个窝棚的架子,正在加紧糊墙盖顶。
看着夕阳下那一排排新生的、冒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简陋居所,所有参与建造的人都累得直不起腰,但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是一种亲手为自己、为同伴挣来一片立足之地的踏实感。
王砚拿着名册,在裴轩和孙老秀才的帮助下,开始挨个窝棚分配入住。
优先安排带着幼儿的妇人、生病的和年迈的老人挤进相对“舒适”些的窝棚。
青壮们则自觉地去住西头那些更简陋的。
虽然依旧拥挤(一个窝棚至少挤四五个人),但比起睡在冰冷坚硬、毫无遮挡的祠堂地面,已经是天壤之别。
李太公指挥着妇人,把熬好的、更稠一些的粥分送到各个新窝棚区域。
人们捧着热腾腾的粥碗,坐在自己亲手搭建的窝棚门口或里面,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和安定。
孩子们在窝棚间追逐嬉戏,给这片新生的“居住区”增添了几分生气。
杨三狗靠在一根新立的窝棚柱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天!仅仅一天!从无到有,解决了二百多人的临时住所!这效率,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靠的是裴轩的老道经验,靠的是所有人为了活下去爆发出的惊人力量,也靠他那点作弊般的商城币支援。
“裴叔,辛苦了!今天多亏了您!”杨三狗走到正在吧嗒旱烟的裴轩身边,由衷地说。
裴老头儿吐出一口烟,看着那些窝棚,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满意:“咳,老骨头还能动动,挺好。
棚子是糙了点,凑合能顶一阵子。
天再冷点,这泥墙透风,草顶也薄,怕是够呛。
得想法子弄点正经的土坯或者想办法弄点瓦片才成。”
杨三狗点点头,心里清楚这窝棚只是权宜之计。
“裴叔放心,先渡过眼前这关。等安顿下来,咱们再想办法弄更好的。您先回家歇着,明天还有得忙呢。”他看着裴轩疲惫的面容,知道这一天下来,这位老匠人耗尽了心力。
夜色渐浓,新搭的窝棚区里陆续亮起了微弱的火光炊烟混合着泥土草木的气息袅袅升起。
杨三狗没有回家休息。他借着月光,在新建的窝棚区慢慢走着,检查着每一处绑扎是否牢固,泥墙有没有大的裂缝,草顶铺得够不够厚实。
他心里盘算着:粮食暂时有了,住的问题初步解决,但接下来要面对的挑战更多——开荒种地、加固防御、预防疫病、组织生产…还有县令给的那纸“自保”文书,怎么把它落到实处。
还有村里所有人家的房子都要替换为现代风格,毕竟还是一路奔小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