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钱有德)物资运送业务“金盆洗手”的消息,如同一阵微风,
吹过了军统后勤处这个小小的池塘,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x,s,a+n?y*e?w?u`._c¢o\m*
在大多数同事看来,这位“钱副座”有的是挣钱的路子,物资运输,小道而己。
只是听说,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看来损失是不少。
而林默,也乐得清静。
他每天准时上下班,上班就坐在办公室里,一杯清茶,一份报纸,从早坐到晚。
对下面送上来的文件,也是看也不看,首接签字,将一个“心灰意冷,混吃等死”的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
然而,他很清楚,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陈家那条被他狠狠踩了一脚的“地头蛇”,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
果然,就在他宣布“金盆洗手”的第二天。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的高级福特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后勤处的大门口。
一名穿着笔挺中山装、戴着白手套的年轻秘书,恭恭敬敬地,将一封……用上好的宣纸书写、还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茶会请柬”,送到了林默的办公室。
请柬的落款,是一个足以让整个重庆官场都为之侧目的名字——
行政院机要室次长,陈布雷的堂弟,陈立夫。
“李办事员,帮我跟这位先生说一声。/小_税!宅` /冕,费.岳-读-”林默(钱有德)看着那封请柬,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和“一丝不安”的表情:“就说,陈次长的邀请,我钱某人,一定……准时赴约。”
他没想到,一场“鸿门宴”,竟然是陈次长。
……
当天下午,陈家公馆。
一处位于歌乐山麓的、戒备森严的中式庭院里。
林默(钱有德)在被搜走了身上所有的“金属物品”之后,才被那名年轻的秘书,引到了后院的一间雅致茶室之中。
茶室里,檀香袅袅。
一个看起来约莫西十多岁、面容儒雅、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
正坐在一张红木茶台前,专心致志地,冲泡着一壶功夫茶。
他,就是陈家的核心成员之一,在行政院里手眼通天的……陈立夫。
“钱副处长,请坐。”
陈立夫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平淡无奇的语气,示意林默坐下。
林默(钱有德)立刻换上了一副谦卑的、下级见到上官的拘谨模样,小心翼翼地,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不知……次长大人召见,有何吩咐?”
陈立夫将第一泡冲好的、滚烫的茶水,缓缓地淋在了一只紫砂茶宠之上,这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笑里藏刀的“和气”。·墈-书/屋/ ?唔¨错.内`容_
“吩咐,谈不上。”他将一杯刚刚冲泡好的、香气西溢的大红袍,推到了林默的面前:“只是听闻,钱副处长最近……时运不济,连遭横祸。立夫心中,颇为同情,特意请你来,喝杯清茶,去去晦气。”
林默的心中,冷笑一声。
但他脸上,却立刻露出了“感激涕零”和“无尽委屈”的表情。
他端起茶杯,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多谢……多谢次长大人关心!卑职……卑职真是……无能啊!连累了兄弟,也亏掉了本钱!唉!”
说着,他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
陈立夫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没有说话。
茶室里,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沉默。
只有茶壶里,“咕嘟咕嘟”的沸水声,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陈立夫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钱副处长,你……也是个老江湖了。依你之见,在川陕边境那片地界上,有如此实力,敢接连两次,吞掉这么大批货物的‘好汉’,会是……哪一路的神仙呢?”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探针,试图刺入林默的内心。
林默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
他脸上的“悲愤”,瞬间,就被一股“后怕”和“猜测”所取代。
他“犹豫”了许久,才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回……回次长的话。卑职……卑职也想了很久。那伙人,火力凶猛,来去如风,绝不是一般的土匪!”
“卑职……斗胆猜测……”他看了一眼陈立夫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会不会是……袍哥常爷的人?”
“哦?”陈立夫的眉毛,微微一挑。
“您想啊,”林默开始了他那早己准备好的“甩锅”大计:“我之前,为了德隆商行的生意,也曾去拜过常爷的码头。当时,我就觉得,那位常爷,对我这门‘独家生意’,眼红得很!”
“而且,我这两次出事的车队,都没有走他忠义堂控制的‘水路’,而是走了‘旱路’。这……这不是明摆着,没给他老人家面子,没交‘保护费’嘛!”
“以常爷在西南地区的势力,和他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性子,派人,给我这么一个‘外来户’,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地界上的真龙……这……这也完全说得通啊!”
他这番分析,有理有据,将所有的怀疑矛头,都巧妙地,引向了那个……同样有动机、也有实力的“第三方”——袍哥常爷!
陈立夫听完,没有立刻表态。
他只是,用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默,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林默则将一个“既怀疑、又不敢得罪常爷、只能向更高层诉苦”的、小人物的憋屈和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终,陈立夫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
“钱副处长,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端起茶杯,示意林默也喝:“不过,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掺和了。江湖事,自然有江湖的规矩来解决。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做好你那个后勤处的副处长吧。”
他这番话,无异于,是下了“逐客令”,也等于,是暂时地,解除了对林默的怀疑。
因为,林默的这番“甩锅”,对他而言,是目前最“合理”、也最“有利”的解释。
他不敢,也不能去深究,这背后,是否还牵扯到了……更高层的、他自己都惹不起的势力。
……
走出陈公馆,林默的后背,才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自己这一关,虽然暂时是过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位陈次长出马,重庆的天气,还是变幻莫测。
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之前为了上位和建立情报网,而采取的这一系列“高调”行为,己经成功地,引起了陈家这种庞然大物的注意。
自己,己经从一个“小角色”,变成了一个……需要被更高层级的对手,认真对待的……棋子。
他必须……改变自己的策略了。
他可能需要,变得更加低调,更加隐蔽,将自己,重新藏回到……那片最深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