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和村民们绝望的哭嚎与屋外纸人疯狂的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奏鸣曲。/E_Z\晓`税!网/ ~首!发-
沈画那句“到时就看看它能不能把我吞了”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短暂地炸开一片死寂。
陆红嫣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毫无动摇的人。
她没有战术背包,也没有燃烧弹。
当沈画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上的暗红色嫁衣在摇曳的火光下仿佛活物般流淌着幽光,裙摆下那双同样鲜红的绣花鞋,鞋尖微微点地,发出无声的韵律。
“沈…沈先生!陆小姐!你们真要去?!”
钱正昊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脸上涕泪横流,死死抓住沈画的裤腿。
“别去!那是送死啊!林老根…林老根那么厉害的人都…都变成纸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天亮?或者…”
“天亮?”
沈画垂眼看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手中的铜钱却仿佛呼应着屋外山魈的尖啸,在他掌心微微震动,散发出更刺骨的寒意。
“你觉得,它能等到天亮?还是你觉得,这扇门能挡住它?”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轰隆!”一声巨响,房间那扇看似厚实的木门中央,猛地向内凸起一大块!
木屑飞溅,一个模糊的、巨大的、由无数纸片强行挤压融合而成的惨白“拳头”印在门板上!
那“拳头”上,还粘连着几张扭曲的、画着不同五官的纸人脸!
“啊——!”屋内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齐\盛_晓.说+徃- +庚+歆~最,哙!
“待在这里,等它撞破这扇门,把你们一个个变成纸上的画,或者…”
沈画甩开钱正昊的手,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惊恐的面孔,“赌一把,跟我们冲出去,去后山,毁掉那该死的契约核心!”
“我…我跟你们去!”
出乎意料,第一个响应的竟是眼镜男张哲。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疯狂的专注。
“我要记录…记录这超自然现象的核心数据!如果…如果能活下来…”
他死死攥紧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录音笔。
“我…我也去!”
钱正昊仿佛被张哲的勇气刺激到了,又或许是门板上那个越来越大的“纸拳”让他彻底崩溃。
他猛地跳起来,语无伦次:“我跟你们走!别丢下我!”
胖大妈和其他几个宾客则完全吓瘫在地,只是拼命摇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显然选择了留下等死。
“开路?”沈画问,目光落在她那双诡异而精致的鞋子上。
陆红嫣没说话,只是轻轻颔首。
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粘稠,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l~u¢o′q¨z,w_..c+o/m~
那件鬼嫁衣无风自动,衣襟上繁复的、如同凝固血泪的刺绣似乎变得更加鲜艳欲滴。
她移步走向房间侧面那扇相对完好的木窗。
“捂住口鼻!”陆红嫣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钱正昊和张哲下意识地照做,惊恐地看着她。
只见陆红嫣没有去推窗,而是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按在了窗棂上。
她脚下那双鬼绣花鞋,鞋尖对准了窗户的方向,鞋面上细密的金线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嗤——!”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冰冷刺骨的阴气骤然从她掌心喷薄而出!
那气息如同实质的墨色水流,瞬间穿透了薄薄的窗纸,无声无息地涌向窗外!
窗外浓雾翻滚的区域,瞬间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千万张纸片被同时撕裂的“嗤啦”声!
伴随着几声极其短促、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嗬嗬”怪响!
透过被阴气腐蚀出的破洞,钱正昊和张哲惊恐地看到,窗外那几个原本僵硬围堵的等身纸人,如同被泼了无形的强酸,惨白的纸躯瞬间扭曲、崩解、塌陷!
它们身上用朱砂绘制的符文疯狂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整个“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瘫软下去,化作一地冒着丝丝寒气粘稠的黑色纸浆!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彻底的湮灭!
“走!”
陆红嫣的声音冰冷依旧,她收回手,那扇木窗连同周围的窗框,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沈画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踹开那扇被阴气侵蚀得脆弱不堪的木窗!
他率先跃出,手中的青龙刀在浓雾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陆红嫣紧随其后,她落地无声,鬼绣花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竟没有沾染半点污渍,反而在落脚处留下一个浅浅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红色鞋印。
鬼嫁衣在浓雾中仿佛一团不祥的血色火焰,无声地燃烧着,将靠近的雾气都逼退几分。
钱正昊和张哲连滚爬爬地翻出窗户,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雾和纸浆腐败的腥臭,呛得他们剧烈咳嗽。
他们惊恐地看到,房间外密密麻麻的纸人潮水,似乎被陆红嫣这无声而恐怖的一击短暂地镇住了!
那些惨白的身影在浓雾中僵硬地晃动着,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陆红嫣的方向,发出更加密集刺耳的“沙沙”声。
像是在恐惧地交流,却一时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疯狂扑上。
“跟紧!”沈画低喝一声,目光锁定了后山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手中那枚铜钱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内部那股如同心跳般的脉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迫,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呼应着后山深处某个存在的召唤。
铜钱本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冻僵他的手指,但更深处,似乎又有一丝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气息在抵抗。
陆红嫣走在沈画侧前方半步,鬼绣花鞋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鞋尖精准地指向雾气最为浓重、也是铜钱感应最强烈的方向——那便是“魇口”所在。
她不需要看地图,那件鬼嫁衣在浓雾中微微起伏。
衣袂飘动间,仿佛在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源自山魈的阴森力量,又似乎在无声地排斥着它们。
浓雾如同粘稠的胶水,能见度不足五米。
脚下是湿滑泥泞、遍布树根和碎石的山路。
西周死寂得可怕,只有西人急促的呼吸声、踩踏枯枝败叶的声音,以及身后远处那渐渐又变得狂暴起来的纸人“沙沙”声。
突然,走在前方的陆红嫣脚步一顿。
鬼绣花鞋的鞋尖,微微转向了左侧浓雾深处的一个方向,不再笔首向前。
“怎么了?”沈画立刻警觉,青龙刀横在身前。
陆红嫣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有东西…挡路。很强。”
鬼嫁衣的袖口无风自动,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
浓雾中,隐隐约约传来沉重的、拖拽重物般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湿透的厚纸板被反复揉搓的“咯吱”声。
一个巨大而臃肿的轮廓,在惨白的浓雾中缓缓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