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圣者之心

灰白色的雾气在林默指尖缓缓消散，像被阳光驱散的晨露。/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他站在净土边缘，手掌按在龟裂的大地上，感受着生死法则在联军攻势下震颤的余波。三百具铁尸组成的防线己经七零八落，老瘸子留下的最后馈赠正在化为齑粉。地脉深处传来某种古老的悲鸣，那是被血污浸透的灵脉在哀嚎，断断续续的震动沿着他的指节爬上臂膀。

"哥，你看。"林小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得像一阵微风。她腰间系着的青铜铃铛无声晃动，那是三日前从某个天机阁长老尸身上解下的法器，此刻正渗出暗红色的锈迹。

林默转身时，那道掌心的裂痕己经愈合，但生死簿残页在他体内微微颤动。妹妹纤细的手指正指向战场外围——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修士被铁链拴在一起，正被驱赶着冲向净土边界。他们身上的灵气稀薄得如同残烛，眼中却燃烧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惧。最末端的少年修士突然踉跄跌倒，后背立刻被鞭影抽得皮开肉绽，褴褛衣衫间露出暗红色的奴印。

"炮灰。"林默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些是各大势力从矿坑和死牢里拖出来的消耗品，体内被种下了引爆符咒。他曾在收尸时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只是没想到成为圣者后，这等肮脏手段竟敢在他面前施展。风里飘来焦糊味，那是三天前被往生火焚化的尸体余烬，此刻正粘在舌尖挥之不去。

净土边缘突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一道三丈宽的裂缝凭空出现，浑浊的死气如毒蛇般钻入。林默瞳孔骤缩，他看到裂缝后方蜷缩着数十个透明的亡魂——是那些在战乱中死去却不得往生的无辜者。?我-的¨书!城+ ′追+醉`薪/蟑′結_有个小女孩的魂魄正在消散，下半身己经化作星芒，手里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饴糖。

"退后！"林默将妹妹推向身后，纵身跃入裂缝。生死簿残页在胸前绽放幽光，化作万千丝线缠向亡魂。就在他抓住最后一个孩童亡魂的瞬间，联军阵中传来刺耳的号角声。那是用蛟龙骨制成的战争法器，声波震得他耳蜗渗出血丝。

三百张引爆符咒同时亮起。暗紫色的咒文穿透修士们的皮肤，像无数条蜈蚣在皮下疯狂扭动。最前排的老修士突然仰头嘶吼，七窍中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青灰色的怨气。

爆炸的冲击波将林默掀飞十余丈，后背重重撞在往生碑上。他怀里的亡魂发出细弱的啜泣，那些丝线般的幽光正在被死气侵蚀。更远处，被当作炮灰的修士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漫天血雾。有片染血的碎布飘到林默脚边，上面绣着半朵残梅——他记得这是某个小门派女修的标志，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曾在乱葬岗拼凑过她支离破碎的尸体。

"圣者大人！"几个净土居民想冲过来，却被翻涌的死气逼退。林小雅跪坐在哥哥身旁，双手捧起一缕即将消散的亡魂，轻轻哼起古老的安魂曲。淡金色的光点从她唇间飘出，竟暂时稳住了亡魂溃散的势头。她发间的木簪突然裂开细纹，那是承受过多愿力的征兆。

林默咳出一口带着金丝的血，忽然笑了。这笑容让赶来的苏晴毛骨悚然——她见过这种笑容，在那个少年拖着断腿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夜晚。_幻￠想!姬` ?已~发*布-醉?鑫?漳￠节-当时他手里还握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缠着从死人身上扯下的布条。

"开往生门。"林默撑起身子，染血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往生碑轰然震动，碑文逐一亮起，在净土上空投射出巨大的轮盘虚影。轮盘转动时，那些飘散的亡魂如归巢的倦鸟般投入其中。有缕特别明亮的魂光突然折返，在林小雅额间轻触一下才消失——那是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袖口绣着与林默衣襟相同的云纹。

联军攻势为之一滞。某位驭兽宗长老的坐骑突然发狂，将背上的修士甩入死气漩涡。妖兽猩红的瞳孔倒映着轮盘虚影，眼角淌下混浊的泪。

林默趁机望向战场外围。在那些华贵的法驾后方，他看到了更多被锁链拴住的修士。有人类，有半妖，甚至还有几个面容稚嫩的少年。他们脚踝上的镣铐刻着各大势力的徽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某个笼子里关着对双胞胎女童，她们手腕系着相同的红绳，绳结却是镇魂司特有的封灵结。

"这就是你们捍卫的天道？"林默的声音不大，却让战场突然安静下来。他指向一个缩在角落的瘦弱少年，那孩子缺了只耳朵，伤口还渗着血，"三年前我替他收过尸——确切地说是半具尸体，因为下半身被你们的灵兽啃食了。"少年突然剧烈颤抖，残缺的耳廓后浮现出暗青色的咒印，那是记忆被封印的痕迹。

生死簿残页突然飞出，在空中展开成三丈长的卷轴。无数画面在卷轴上流转：被推入葬渊的矿奴，用来喂养邪器的婴儿，在净化仪式中烧死的"污秽者"......每一幕都标着精确的时间地点。当某个画面闪过穿着镇邪司制服的修士时，联军左侧突然爆发出惨叫——三个低阶修士的眉心同时炸开血花，显然是触发了禁言咒。

苏晴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有几个画面发生在镇邪司地牢，而她竟从未察觉。她腰间的照妖镜突然发热，镜面浮现出自己师父的脸，那张总是慈祥笑着的面孔此刻正在画面中掐诀催动炼魂阵。

"哥！"林小雅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化为白骨——过度催动往生门正在反噬他的圣体。但更可怕的是净土边缘又开始崩塌，这次是西北角的居民区。某间茅屋顶上的镇宅石狮突然碎裂，露出里面暗藏的血祭符。

林默闭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度睁眼时，眸中流转的己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令苏晴想起老瘸子的平静。这种平静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老瘸子把浑身是血的林默捡回来时，另一次是他独自走向葬渊深处前。

"散道三日。"林默说。

这西个字让战场彻底死寂。就连藏在云端的几位老祖都显出了身形。散道是圣者最危险的举动，意味着要将自身领悟的法则公之于众。稍有差池就会道基尽毁。某个剑修突然扔下佩剑，剑身映出他扭曲的表情——那是参悟到瓶颈期三百年的修士，此刻正死死盯着林默天灵即将升起的光。

林小雅却笑了。她踮起脚替哥哥理了理衣领，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我帮你护法。"她袖中滑出半截焦黑的桃木剑，那是老瘸子留下的最后遗物，剑柄处新绑了染血的发带。

当第一缕法则真意从林默天灵升起时，联军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响——是各大势力留在门人体内的禁制被触发。但这次没人阻止那些挣脱控制的修士奔向净土。他们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仿佛不相信枷锁真能被打破。有个女修突然跪地痛哭，她手腕的奴印正化作黑烟消散，露出底下被烫伤的旧疤。

三日后的黄昏，林默在往生碑下睁开眼睛。原本乌黑的长发全白了，但眸中的幽光比以往更盛。净土外围跪着上千修士，最前排赫然是当初那个缺耳少年，他手心托着一簇新生的往生火。火焰中沉浮着半枚铜钱，正是三日前某个亡灵消散前塞给他的信物。

"圣者不该独善其身。"林默对妹妹说。他注意到少女袖口沾着血——这三天显然不止是护法那么简单。林小雅发间的木簪换成了骨簪，那是用偷袭者的肋骨雕成的，簪头还刻着半句往生咒。

林小雅歪头靠在他肩上，指尖绕着哥哥的一缕白发："可净世教不会等你恢复。"她颈侧新添了道伤口，结痂的形状酷似莲花，那是净世教诛仙令留下的印记。

正说着，往生碑突然剧烈震动。碑文上浮现出新的血色预言，林默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画面里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央的身影，穿着妹妹最爱的鹅黄色襦裙。背景中倒塌的城楼上，插着林小雅此刻别在发间的骨簪。

"比预想的来得快。"林小雅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饭。她手腕内侧的阴阳契印正在由蓝转红，那是净世教主的本命咒被触发的征兆。当最后一缕蓝色消失时，她突然将某个东西塞进哥哥掌心——是半块刻着生辰八字的玉珏，温热得像是刚从活人胸口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