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远坐在地上靠着舱壁,望向远处逐渐暗沉下来的海平线,层叠的乌云正在天边积聚:“暴风雨要来了。”
当孙学谦和陆修文终于回到包间时,己是傍晚时分。两人面色阴沉,衣领上还带着被安保人员粗暴拉扯的褶皱。陆修文反手锁上门,压低声音道:“起火后我们就被扣在了保安室,说是‘例行安全检查’。”
孙学谦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起来的便条,上面记录着火灾调查的结果:“今早8点17分,轮船C区货舱发生小规模火灾,烧毁了二十余件行李。星条国海事安全局给出的结论是——‘电路老化引发的短路事故’。”
几声冷笑在房间里响起,每双眼睛里都跳动着讥讽。
孙学谦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每一位组员,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最终缓缓开口:“刚刚收到消息,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严峻。”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另一支归国小组遭到了星条国的拦截,被迫绕道欧洲,再设法秘密返回。*¢第÷{一%1?看?书<×网}? ?~已¨¢发>布?最e@新?章×节:而乘坐客机的小组......”他顿了顿,面露哀伤,“飞机被紧急迫降后,所有人——包括护送人员——全部失踪。”
包间内的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冻结,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封住。整个房间笼罩在压抑的沉默中,舷窗外,最后一缕光线被海平面吞没,黑暗如期而至。
——
次日,客轮航行的第十五天。
昨夜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肆虐了整晚,狂风裹挟着暴雨狠狠拍打着舷窗,整艘邮轮在惊涛骇浪中剧烈摇晃。首到天明时分,恶劣天气仍未停歇,窗外依旧风雨如晦,灰暗的天色与翻滚的海浪连成一片混沌。
船舱内,柔和的灯光洒在餐桌上,六份军用罐头整齐排列,冒着温热的白气。这是标准的战备口粮——营养均衡却完全没有口感。林知远坚持坐在餐桌旁,与众人一起用餐。他修长的手指紧握餐勺,动作缓慢却坚定。每一勺土豆炖牛肉送入口中时,喉结都要用力滚动两下才能咽下,额前的碎发己被冷汗浸湿,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知远,要不要换成果泥?”周婉清轻声问道,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不必。”他摇摇头,又舀起一勺,“接下来会很危险,我必须保持体力,不能拖累大家。”勺子在半空微微颤抖,几滴汤汁溅在桌布上。陆修文立即递过餐巾,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他要自己来。
王天宇突然把自己的罐头推过来:“尝尝我的红烧肉,我这里有胡萝卜。”
林知远嘴角扬起虚弱的弧度,却真的伸勺去舀。他舀走一块胡萝卜,又将自己的炖牛肉轻轻拨给对方。颤抖的勺子与罐头铁皮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在寂静的船舱里格外清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发白的指节和紧绷的下颌线,但没人戳破这份倔强。
突然间,刺耳的广播声响起,划破了船舱内的寂静。
“各位乘客请注意,这里是船长广播。”伴随着电流杂音,一个严肃的男声响起,“由于气象部门监测到前方海域形成强台风,为确保航行安全,本船将调整航线......”
孙学谦眉头一皱,快步走到舷窗前,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海平线。
“不对劲。”他的声音低沉而警觉,转身抓起外套,“老赵跟我去找负责接应的同志,其他人保持警戒。”
十分钟后,孙学谦在轮机舱附近的应急通道里与东华国的接应人员李德生(化名)碰面。
“对外通讯被切断了,”这个平时总是沉稳冷静的中年男人此刻显得有些焦躁,“以设备检修的名义。”
孙学谦不禁也跟着皱眉:“航线要改到哪里?”
“星条国控制的圣佐治港。”李德生抬起头,镜片上反射着应急灯惨白的光,“说是最近的避风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判断。孙学谦整了整衣领:“带我去见船长。”
与此同时,在小组包间船舱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很可能是星条国精心设计的陷阱。无论台风是否存在,一旦客轮被迫改道至星条国控制的港口,等待天火小组成员的,将是如乘坐客机的小组一般的命运——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被拉长得像一个世纪。只有风雨拍打舷窗的声音,提醒着他们这艘孤船正在茫茫大海上,朝着未知的命运前行。
远处隐约传来邮轮的机械运转声,就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王天宇突然开口:“你们说,咱们能活着回到祖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