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启动,苏玲松开了温久的手,站在原地冲她挥手,眼底铺满了担忧。-x~i*a-o¨s?h_u·o?h¨u′n*.\c*o!m?
温久趴在后车窗上,一直看着苏玲的身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她也还是趴在那朝后面看着。
汽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渐渐远离城市的烟火,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码头。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停着一艘略显破旧的渔船。
“就是那了。”苏帆指了指那艘船,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布包塞进温久怀里,“这也是我姐给你准备的,一些小零食,你路上饿了吃。”
温久抱紧那个布包,“谢谢。”
“快开船了。”苏帆看了一眼腕表,“你快上去吧。到了给我姐打电话,她很担心你。”
“嗯。”温久点头,快步登船。
船舱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鱼腥和柴油的味道。温久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等待开船。
床上的小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温久本来没在意,一直盯着岸边出神,直到“梧桐山庄”四个字突然钻入耳中——
“今天上午,城郊梧桐山庄突发山火,火势迅猛,已蔓延至周边山林……”
温久猛地转头,看向那一方屏幕。
画面中,熊熊烈火吞噬了整片山林,浓烟滚滚中,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洒水,消防车鸣笛声不绝于耳。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仿佛地狱之门在此敞开。
“据悉,火灾起因尚不明确,但山庄主体建筑已完全被焚毁……”
温久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呼吸起伏的也愈加明显,耳边嗡嗡作响。
她忽然想起那几辆直奔山林的黑色越野车……
这似乎不是巧合!
——
海浪在黑暗中翻涌,渔船随着波涛起伏,发出沉闷的吱嘎声。
温久蜷缩在船舱角落,半梦半醒间,一声巨响猛然将她震醒。
整艘船剧烈摇晃,她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木板上,一阵钝痛袭来。
“怎么回事?”温久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出舱门。
甲板上乱作一团,船员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胡乱扫射。
“妈的!舱壁裂了,正在往里灌水!”一个满脸胡茬的水手吼道,“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只船都得沉咯。”
温久的心往下狠狠一沉。
冰冷的海风扑在脸上,她死死地抓住栏杆,低头看向船身——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裂缝中涌入,船体已经开始倾斜。-1?6_x¨i+a′o*s,h?u`o?.*c·o~m¢
“能修好吗?”她大声问。
“修个屁!”水手骂了一句,“撑不了多久了,大家都要死在这了!”
温久浑身发冷,手指颤抖着摸向口袋——苏玲给的那部手机还在。
她立刻开机,拨通苏玲的号码,将听筒紧紧地贴在耳边。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温久的心跳几乎停滞。
船身再次剧烈倾斜,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进海里。远处,救生艇已经被放下,船员争先恐后地跳上去,根本没人管她。
温久站在甲板上,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她的声音无比平静,“我要举报……”
海浪拍打着即将沉没的渔船,咸涩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
医院走廊的光线苍白刺眼,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浮动着某种腐臭味。
顾司忱站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里面,病床上躺着的宋轻雨,面色苍白如纸,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像一株枯萎的玫瑰。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凝重,“安眠药剂量很大,幸亏送来的及时,否则……”
顾司忱面无表情地听着。
“还有一件事……”医生压低声音,“我们在检查时发现,宋小姐患有三期梅毒。”
顾司忱的指尖蓦地顿住,眼底划过一抹锐利,“你说什么?”
医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推了推眼镜道:“私密处已经出现硬下疳溃烂,身上会散发特殊的异味。虽然不致命,但是会终身携带病毒,饮食和作息必须严格控制!”
顾司忱的眉心几乎拧得打结,梅毒!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轻雨幽幽转醒,当她看见站在床尾的男人时,眼底划过一抹欣喜,虚弱开口:“司忱……”
宋轻雨艰难地朝他伸手,纤细的手腕上还留着洗胃时绑出的淤青,针头插入苍白的皮肤里,隐约可见血管的淡青色。
“上次是割腕,这次是安眠药,下次打算换什么?”顾司忱看着她,声音无比的平静。
宋轻雨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指慢慢的攥紧了,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司忱,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了……”
她的指甲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红色甲油,像干涸的血迹。+q′s¢b^x\s?.?c,o\m¨
顾司忱收回目光,淡淡开口:“到底是没我活不下去?还是生病了活不下去?”
“……”宋轻雨茫然地看着他,“司忱,你在说什么?”
顾司忱抬眸望向她,“医生说你梅毒三期。”
“……”宋轻雨眼神狠狠一震,攥着被单的手指几乎捏断,“你……你胡说……我是石女,我都不能做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
顾司忱眸光沉沉,“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宋轻雨一时回答不上来。
在顾司忱的目光里,她几乎无所遁形。
宋轻雨心里明白,如果他想知道,就会查到真相。
她的隐瞒,根本没有用。
一片死寂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顾司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微侧身,接起电话,“喂。”
“顾总!梧桐山庄失火了!火势太大,消防队说主体建筑已经……”
顾司忱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一句话没说,挂断电话要走。
“司忱!”宋轻雨忽然起身扑过来,输液架哐当倒地,她死死地抱住顾司忱的腿,声嘶力竭,“别走!求求你别走!司忱……”
顾司忱低头看她。
曾经优雅得体的宋轻雨,此刻已经体面全无。病号服下隐约可见溃烂的皮肤,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顾司忱弯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好好养病。”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宋轻雨的哭嚎声被隔绝在内。
几秒钟后,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双高跟鞋啪嗒啪嗒跑到宋轻雨面前,“轻雨,怎么了?快起来!”
姚慧芬将宋轻雨搀扶回病床上,“我刚才看见司忱了,他脸色很差,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宋轻雨不说话,只是冷冷的,愤恨地盯着姚慧芬。
“怎……怎么了这是?还是因为温久那个贱人吗?”姚慧芬咬牙切齿,“女儿你放心,以后那个贱人再也不能阻碍你和司忱了,因为她已经死了!梧桐山庄都被烧成灰了,据说从里面抬出来一具尸体,我估摸着肯定是那个小贱人的!”
姚慧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兴奋得一宿没睡了,但是一想到宋怀仁,便又眸色暗沉下来,“那个贱人死不足惜,只可惜你爸爸……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知道那个小贱人死了之后,就赶紧跑去梧桐山庄了!”
姚慧芬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她死了,这个世界就都清净了。”
姚慧芬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整个病房里都回荡着她兴奋的声音。她说了半天,才发现宋轻雨一直没什么反应。
“轻雨……”姚慧芬拉住她的手,刚想关心两句,手被宋轻雨猛地甩开。
宋轻雨忽然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是啊她死了,她死了有什么要紧?可我也完了!”
她猛地扯开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溃烂的皮肤,“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说那药只是让她浑身长疹子,怎么会是梅毒?”
姚慧芬脸色骤变,“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吗?药千万不能弄错,你怎么会长这些?”
“呵~”宋轻雨冷笑,“我猜肯定是温久那个贱人,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把药调包了。我说她之后喝药喝得那么痛快呢,终归是我疏于防范了……”
宋轻雨很后悔,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已经染上了这种病,会伴随终身。
“现在司忱知道了,你知道吗?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
宋轻雨说着,抓起床头柜上的药瓶,疯狂地往嘴里塞。
“轻雨!”姚慧芬失声尖叫,上来就抢夺她手里的药瓶。
两人撕扯间,宋轻雨的指甲在她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
“是你毁了我!”宋轻雨崩溃大哭,“他永远都不会再要我了!”
姚慧芬抱住宋轻雨,也是泪如雨下,“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轻雨,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
“笃笃——”
忽然的敲门声打断室内的哭声,两名警察走过来,出示了一下证件,“宋轻雨是吗?我们现在怀疑你故意杀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姚慧芬一愣,“故意杀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女儿还病着呢,怎么可能会跑出去杀人?”
“钱花花你认识吧?”
提起钱花花,宋轻雨脸色狠狠一变。
钱花花,就是钱妈妈。
警察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据调查,她已经失踪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昨天晚上我们接到报警称,是你伙同另一个嫌疑人将钱花花杀害,并且埋尸于你新婚别墅的后花园里。现在我们同事已经去你婚房别墅里找线索了,你作为第一嫌疑人,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姚慧芬双眼一黑。
听到这里,她已经猜出事情大概了。
前段时间宋轻雨跟她说,钱妈妈回老家去了,她也没在意。后面一直没见回来,姚慧芬就给钱妈妈打了几通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压根联系不上钱妈妈。
姚慧芬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乡下信号差,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竟然死了。
——
梧桐山庄的废墟上飘散着焦糊的气味,黑灰色的残骸像一具被烧透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焦土之上。
顾司忱站在那片废墟前,皮鞋碾过碳化的木屑,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的目光落在警方抬出来的那具焦尸上,尸体蜷缩成一团,四肢碳化扭曲,早已无法辨认。
顾司忱的心脏猛地一阵抽动,整颗头像是要爆裂开来,疼得厉害。
他的身后,宋怀仁和顾远山一起走过来。
看着面前这片废墟,宋怀仁“扑通”一声,双膝笔直地跪在地上,眼中划过一抹痛意。
而顾远山,则双手负立,望着面前的废墟,唇角勾起一抹浅弧。
他看一眼顾司忱,声线寡淡:“有些人总是这样,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却难逃天灾人祸。”
顾司忱转头,视线冰冷地落在他脸上,“是天灾?还是人祸?”
顾远山道:“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究竟起来还是个人的命运。有些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算人不收她,天也会收她。这就是命,也是运。”
父子两对峙,剑拔弩张。
“顾先生。”警员走过来,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片未完全烧毁的残页,“这些都是从残骸里找出来的,请你确认一下,这是你的物品吗?”
顾司忱接过袋子,隔着透明塑料膜,他看到那是几张烧焦的画纸。边缘已经蜷曲发黑,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线条——
一幅风景素描。
笔触温柔细腻,远山淡影,湖畔小屋,画风熟悉得令他心脏骤缩。
视线下移,右下角那个被火焰舔舐过却依然清晰的签名落入眼中,顾司忱狠狠颤抖,“温、久?”
“这是!!”顾远山忽然冲过来,一把夺过证物袋。双手紧紧握着袋子边缘,死死地盯着那半张残画,面上的神色开始转变,手指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那张向来威严的脸上逐渐出现一条裂缝,“这画……是……”
顾司忱看着他的反应,冷冷道:“这不是母亲的作品。虽然很像,但是不同。”
他一开始看见这个,也以为是母亲的画,可是他又很快发现端倪。母亲的画是跟九九母亲学的,也只学了三分,这幅画更像是九九母亲的作品。
可是顾司忱也疑惑,难道是他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不够仔细,没看见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