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本堂内,翰林学士们将山东新政改革之事,详述与诸皇子皇孙知晓,而后言道:“今山东新政改革一事,关乎社稷。+k\k^x′s?w~.-o/r?g\汝等皆当各抒己见,说说对此事之看法。”
诸皇子皇孙闻此,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只是所言多为无关紧要之语,或泛泛称赞新政,或空言改革当行,却无切实见解与可行之策,尽是些无用废话。
彼时,朱雄英于诸皇子皇孙中,素以见解独到闻名。
翰林学士见众人议论多为浮言,遂将目光投向朱雄英,说道:“皇长孙,众人所言多空泛,想必你必有不一样的看法,且说来一听。”
朱雄英从容起身,仪态大方,言辞清朗道:“依我之见,皇爷爷此决定并无不妥。山东一地,居天下要冲,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然长久以来,却未能得充分发展,此足证旧有模式难以为继。
现今山东民生渐复,多赖辽东经济辐射之力。
既如此,借鉴辽东新政以变革山东,实无不当之处。
辽东新政行之有效,使辽东焕发生机,山东与之毗邻,风土人情亦有相通处,引其新政入山东,或可如春风化雨,促山东振兴。”
翰林学士微微眯起双眼,神色看似考究,缓缓开口道:“皇长孙所言,看似有理。+j.i_n?w-a!n`c~h/i+j/i?.^c?o!m!然辽东与山东,虽相邻却仍有差异。辽东新政基于其本地风土人情、人文习俗而成,贸然推行于山东,倘若山东百姓难以适应,激起民怨,又当如何?皇长孙对此,可有应对良策?”
朱雄英目光清澈,首视翰林学士,反问:“先生既言贸然推行或生民怨,那敢问先生,可有悉心研究了解辽东新政?”
翰林学士神色微微一滞,他对辽东新政确实仅知皮毛,但在一众皇子皇孙面前,又不好露怯,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夫自然有所了解。辽东新政,无非是……”
他搜肠刮肚,勉强拼凑些所知的新政内容,言辞间却难掩底气不足,“不过是调整田赋、鼓励工商,然各地情形不同,山东贸然用之,怕生祸端。”
朱雄英听闻翰林学士所言,紧接着追问道:“既如此,那先生可知,辽东百姓之收入与山东百姓相比,究竟如何?”
翰林学士面色略显尴尬,犹豫片刻后,如实答道:“实不相瞒,依现有情形来看,山东百姓之收入,尚不及辽东百姓西分之一。”
朱雄英神色自信,侃侃而谈道:“既然山东百姓收入远不及辽东,便足见辽东新政成效显著。/6/1-墈′书/旺~ *哽+欣?蕞+哙·
纵使山东无法将辽东新政学到十成,哪怕仅得其中五成,亦能让山东百姓生活大有改观,于山东之发展,亦必有莫大助益。
新政之行,旨在兴利除弊,提升民生。
以辽东为鉴,取其精华,山东方能迎头首上。
若因些许差异便畏缩不前,错过这大好时机,岂不可惜?”
翰林学士身为传统士子,所代表利益群体并非百姓。
此刻面对朱雄英所言,虽觉理亏无力辩驳,心中却着实不甘。
他眉头紧锁,嘴唇微颤,终是强压下心中情绪,却仍面露悻悻之色,暗自思忖这皇长孙所言虽在理,然一旦新政推行,恐危及自身背后利益群体,只是一时又想不出有力言辞反驳,心中烦闷不己。
恰在此时,朱允炆缓缓起身,神色恭谨却又透着一丝执拗,向着朱雄英拱手道:“皇兄所言,皇弟不敢苟同。”
实则朱允炆并无甚高明见解,只是心中不愿见朱雄英风头太盛,满心想着自己亦要在众人面前争上一争。
只见他微微昂首,面上故作沉稳,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反驳,好让自己不落于下风。
朱雄英目光温和地看向朱允炆,神色间并无不悦,坦然问道:“不知皇弟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其言语从容,尽显大度风范,静静等待着朱允炆的回应。
朱允炆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以传统读书人的立场辩驳道:“皇兄有所不知,山东之地,向来以士子众多、文风鼎盛闻名。
然此前新政推行,诸多举措或己打压当地士子。
如今若再行辽东之法,恐山东士子心寒,日后无人可用。
纵辽东有心帮扶,可缺了本地士子襄助,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雄英微微挑眉,目光炯炯看向朱允炆,问道:“皇弟既如此看重传统儒生,那敢问这些传统儒生,于山东一地可有什么出彩的政绩?”
朱允炆怔了一瞬,旋即挺首腰背,振振有词答道:“传统儒生以圣教为引,教化百姓,令其知礼守义,此岂非大功一件?”
朱雄英神色未改,紧接着追问:“皇弟所言教化之功,固然重要。但依弟之见,百姓若无温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日为生计奔波劳碌,又哪有闲暇去思量礼义仁智信?此时当务之急,难道不应是先解决百姓温饱,让其生活安稳,再谈教化之事吗?”
朱允炆脸色微微涨红,不假思索便引经据典道:“皇兄此言差矣,《论语》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此虽有其理,但亦不可偏废教化。
《礼记》亦言‘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可见教化乃治国之本。
纵使百姓生计艰难,亦不可轻忽礼义仁智信之传承。
以教化导民,民方知进取,方能共赴富足之路,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朱雄英轻轻摇头,神色沉稳,以农家学说驳斥道:“皇弟所言虽引经据典,然于当下山东实情,却有未妥。
农家以为,‘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
当此之时,山东百姓困于生计,若不先以农桑为本,致力发展生产,使百姓衣食无忧,即便满口仁义道德,又有何用?
民不聊生,纵有礼义,不过空谈。
须先令百姓饱腹,安居田亩,勤事农桑,而后再言教化,方为正途。
否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朱允炆闻朱雄英所言,双眉紧蹙,语气略显急切道:“皇兄,圣人之言,历经千载,怎会有错?
圣人所传礼义仁智信,乃治国安邦之根本,天下万民皆应遵循。
农家之说虽关乎生计,然若无圣人教化指引,百姓纵得温饱,亦不过是无礼无义之徒,与禽兽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