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收回手,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一瞬:“妹妹今日打扮,倒是一点错处都不出,所有都按照规矩来。?优\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讷柔眼帘微垂:“皇后娘娘谬赞了。都是臣妾从库房里翻出来的旧物,想着今日大喜,总要体面些。”
“旧物也好,新物也罢,能衬得上妹妹的,便是好的。”皇后听她这样说,笑意更深。
讷柔此刻,其实己经有些烦这些机锋了。
皇后无非是敲打她,希望她就是胜过了高氏,也不要想着骑到自己头上去。
可自己什么也没做,这宫里这么大,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子,难道还容不下她一个懒人?
讷柔心里尴尬,不知道该和富察氏怎么说话。
好在很快,殿外突然传来太监急促的通传,“皇后娘娘,慧妃娘娘到了。”
皇后神色不变,只轻轻抬手:“请她进来吧。“
讷柔起身退至一侧,余光瞥见高氏一身吉服跨入门槛,衣摆处的翟鸟纹翅膀果然绣得张扬,几欲振翅。
高氏行礼时,目光在讷柔手中的如意上一扫,笑意微僵:“娴妃妹妹来得真快。”
皇后温声打断:“慧妃今日气色甚好。“
高氏立刻转向皇后,“托娘娘的福,臣妾昨夜睡得香,今晨妆扮时还想着,定要早些来给娘娘请安。“
——分明是迟了。a?]看}*书?]?屋??; ,,`更#_新.最??全e
讷柔垂眸抿茶,茶汤映出她眼底的惊讶。高氏这是怎么了?说话怪和气的。
皇后似未察觉高氏的反常,只道:“你们都是懂礼数的,本宫很欣慰。”
说着,皇后和慧妃又走了一遍流程,敬茶、送如意,别无二致。皇后就是再讨厌慧妃,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话柄。
慧妃手执如意,露出个令人寒毛首竖的假笑。
她其实心里难过得想死,但好在她被碧梧反复提醒,此刻还有理智。
若是闹了,她可能连妃位都没了。
压制着怒气的高氏并不需要讷柔做什么,皇后一人便能从容应对。
富察氏嘱咐了几句开枝散叶,宽容大度之后,高氏己经在爆发的边缘,红了眼圈:“生儿育女都要靠缘分,臣妾没这个福分,又能怎么办呢?”
皇后冲着讷柔抱歉地笑了笑,意思是没想过含沙射影指责她:“六宫姐妹皆当共勉。”
讷柔从殿内退出来时,晴日当空。
皇后三言两语便压下了高氏的气焰,甚至没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讷柔原以为今日会闹得难堪,做了一上午的心理建设,没想到竟这般轻飘飘地揭过了。
讷柔松了口气,扶着锦心的手,缓步往承乾宫方向走。
可刚转过回廊,竟发现先出门的高氏并未离去,而是在转角处等自己。′5_4¢看/书¨ ,免.费+阅·读*
“娴妃妹妹。”
讷柔抬眸,正对上高氏充满仇恨的眼。
两人对视一瞬,谁都没有退让。
讷柔诧异道,“慧妃姐姐有事?”
站在风口处的高氏,吉服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衣袂翻飞,似姑射仙人。
讷柔看了几眼,心里也忍不住感叹,长这么好看,难怪乾隆对她这么包容。只是太瘦弱了些,吉服都是合身的,可穿在高氏身上,平白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她盯着讷柔,突然轻笑一声:“你赢了。”
讷柔一怔:“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姐姐?你现在都是妃位之首了,装什么糊涂!”高氏向前一步,靠近讷柔。
“皇上现在眼里只有你,只相信你一个,大阿哥给了你,位份给了你,现在连心都给了你!”
讷柔蹙眉,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无语。
合着前面自己放心早了,高氏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好在无人之处发癫呢。
“姐姐多心了。皇上待您一向不同于后宫其他姐妹。如此盛宠,无人敢比肩。”
高氏听着讷柔的解释和安抚,眼圈发红,“你懂什么?”
她觉得讷柔不懂,因为讷柔刚开始拥有,所以不懂自己失去的落差。
乾隆对她的这种前后对比,让高氏心如刀割。
讷柔看着高氏,心头一跳。
高氏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用了什么手段?嗯?”
“慧妃娘娘!”锦心急忙上前,就要挡住她。
高氏猛地甩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发间的金步摇剧烈晃动,十分失态,“你以为抢走皇上就赢了?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新人。今日是我,明日就会是你!”
一阵风过,吹落她眼角的泪珠。
讷柔静静看着这个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费劲心思,最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值得吗?
她轻抚被掐红的手腕,淡淡道:“姐姐若是无事,妹妹便先告退了。”说着,她看向旁边的碧梧,“主子胡思乱想,你作为奴婢,也要劝解着,不然你也要步她们的后尘。”
这个她们,就是曾经因为高氏犯错而被打死的奴婢们。
碧梧自然记得眼前这位娴妃娘娘,还有她当初对自家主子、自己的救命之恩,赶紧点了点头,拼死拉住高氏。
转身时,她听见高氏在身后喃喃:“我输了,我输了...”
不过讷柔并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反而加快了脚步。
回到承乾宫,因为高氏这个小插曲,讷柔没什么心思和宫里的人庆祝了,只发了赏,又见了永璜。
永璜是承乾宫的皇子,按规矩要过来行庆贺礼。
“儿子给娴娘娘道喜。”永璜站在殿中央,规规矩矩地行礼。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哲妃的影子,只是那双眼睛比记忆中的母亲更沉静些。
看着眼前这个愈发懂事的孩子,讷柔放下茶盏,轻声道:“今日,本应当也是你母妃的好日子,若她还在,此刻该穿着妃位吉服,受你的贺喜。”
见永璜猛地抬头,讷柔又补充道,“去看看她吧,给她上炷香。”
“儿子...”他咽了咽唾沫,“儿子可以去祭拜哲母妃吗?”
讷柔宽容一笑:“你始终是她的儿子,怎么不行?”
见永璜还是犹豫,她突然起身:“走吧,我带你去。”
宝华殿内檀香缭绕,哲妃的画像悬在偏殿一隅。
画中人穿着妃位吉服,眉眼温柔如水,与永璜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合。
其实要讷柔说,这画像只是根据回忆和描述,并不准确。但只要永璜有个寄托,心里有她,也不拘束这些细节。
讷柔亲自点燃三炷香,青烟袅袅上升,模糊了画像的轮廓。
她将香插入炉中,轻声道:“富察姐姐,我带永璜来看你了。”
永璜站在她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
讷柔侧身让开位置,递给他三炷新燃的香:“来。”
孩子的手抖得厉害,上好香后,他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母妃...您有想念儿子吗?”
画像上的哲妃依然温柔地笑着。
“儿子都快...”永璜的声音闷闷的,“快记不清您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