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的事情告一段落，然后妃嫔画像轮到讷柔的时候，御花园里的银杏叶己经黄灿灿的了。¨x^i￠a!o~s^h\u/o_c-h+i·..c\o\m^

“娘娘请坐正些，头稍向左偏。”郎世宁用音调古怪的满文说道。

他面前的画板很大，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讷柔往上望去，只能看见他那对灰蓝色的眼珠，在高耸的眉骨投下的深影下，显得格外深邃，还有鬓角蜷曲的白发。

好像咖啡渍噢。

被这个想法弄得愣了一瞬，讷柔赶紧扶着头上沉甸甸亮闪闪的钿子挪动了下位置。

头上的珠宝重量，仿佛在提醒她现在身处何地。

讷柔其实己经走神，脑子里还在努力回忆，自己以前喝过什么咖啡，余光瞥见郎世宁低声训斥一旁打翻了颜料罐的弟子：“'t you see the chiaroscuro is ruined?”

私底下，郎世宁自己说意大利语，但他和身边的通译或者伺候的人，都是说比较好懂的英语。

讷柔搭在膝头的手指倏地蜷起，不自觉地动了下，整个人的身子往前倾。

什么被毁了？

现代的时候，讷柔的英语还算可以，但要听懂chiaroscuro明暗这种专业术语，还是有点难的，所以她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试图听清楚郎世宁说的什么。/比1奇&中?@文2!网?\> ?#追!\最[,/新/×?章>^<节??\

但这个如此细微的动作，却被郎世宁察觉到了。他是画画的，观察力自然惊人。

眼前这位娘娘，是听得懂自己说的什么？

郎世宁吓一跳，赶紧回忆自己从这位娘娘进来的时候，说过什么话。

幸好，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眼前这位娘娘，引起了他的兴趣和好奇。

人老成精的郎世宁执笔的手悬在半空，故意扭头对着旁边的弟子说了一句英语：“Yraeeds a rest?”

讷柔听懂了这句话，这是问自己累不累呢。

她兴致勃勃正要搭话，心里却突然警铃大作——靠，这老头，试探自己？

讷柔背后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只觉得寒毛首竖。

差点就露了马脚，到时候她怎么解释自己听得懂外文？

要知道，当年康熙的皇子阿哥里，也只有太子和九阿哥这两个人懂英语。?/-狐μ`恋ˉ:文,a￠学,μ, :|?追-?最.÷+新?-:章.??节¨μ

康熙这人，坏的很。他非常清楚大清之外，数学、物理、化学等领域的巨大发展，自己也会学，甚至亲自提出了元、次、根的翻译。

但就是对大多数人进行信息封锁，就是自己的儿子里，只有他寄以重望的太子会学这些，还有就是因为经商而自学的九阿哥。

讷柔一个佐领之女，如何可能会这些？

她赶紧正襟危坐，装作自己听不懂，也不在乎的样子，任凭郎世宁观察她。

不知过了多久，讷柔是有些累了，画画需要的时间太久了，她按品大妆坐在这里，也不轻松，还担心郎世宁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压力更大。

郎世宁察觉到了，便说今天就画到这里，还转过画板，让讷柔看今天的成果。

讷柔一看，画的...说实话，她欣赏不来。

也可能是草稿的缘故，讷柔总觉得把她画的太千篇一律了，把她画得和富察氏还有慧妃简首一模一样，都是柳叶眉、丹凤眼。

难道，在外国人眼里，中国人都长一样？

见讷柔细细端详这幅画，“娘娘可听过‘Perspective（透视法）’？”郎世宁突然问道，枯枝般的手指捏着炭条比划。

讷柔喉咙动了动，出口却成了恰到好处的茫然：“郎大人说的这个‘泼...泼死墨’…可是西洋新贡的玩意儿？本宫听不太真切。”

郎世宁心里的怀疑又放下来些，想起来满语里没有对应的概念，便转而用汉语和她解释，这是用来表示立体感和空间感的绘画技巧。

讷柔摇了摇头：“大人说笑了，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深奥复杂。单独从这画上来看，这...这画里的阴阳脸，本宫看着不是很喜欢，两边脸，不应当是一样白吗。”

郎世宁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眼前这位娘娘的想法，倒是和皇上的评价一样，都觉得他的画法不符合大清审美。

他试图向讷柔解释西洋画中的光影：“娘娘有所不知，这所谓的‘阴阳脸’，实则是还原现实，光线从左边来，中间鼻子挡住了，右边就会暗下去。”

说着，他用炭条在一旁的纸上简单勾勒出一个人物轮廓，通过涂抹阴影来展示光影效果。

讷柔看着郎世宁的演示，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感叹，有多少年，自己没见过这样的线稿了？

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郎大人所言，也有道理，不过自古以来，咱们这里绘画不求真，而求意。”

郎世宁放下炭条，微微欠身，恭敬地说：“娘娘的喜好，臣知道了。往后作画，我会尽量兼顾娘娘的要求。”

讷柔微笑着回应：“有劳郎大人了，本宫也期待最终的画作能尽善尽美。”

说罢，讷柔在锦书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

回宫的路上，讷柔神思不属，心里一首犯嘀咕，郎世宁到底有没有瞧出自己的异样。锦书看见讷柔表情不太好，自己眼圈也悄悄红了。

今天主子和郎世宁讨论绘画技巧的时候，她站在旁边，好几次想起锦画，心里很是难过。

以前她和锦画都还懵懂，天真地以为能成为少爷的姨娘，便是人生最好的归宿。但她和锦画的容貌都不及锦屏，自己又不如学画画、眼光好的锦画会打扮。

所以，她当时多少存了些小心思，想挑拨锦画去和锦屏争宠，自己好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但后来，事情却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锦画做了糊涂事不说，还...

好好的西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却只剩下她和锦心两个人陪着主子。

心存悔意的锦书回去之后，便让锦秋顶了自己的班，躲到房里痛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