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床边坐着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姿挺拔如青松。`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他穿着月白色直裰,腰间系着一条靛青色丝绦,更显得腰身劲瘦。
想必便是那位编撰大人,只是没想到竟这般年轻!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剑眉斜飞入鬓,眉下生着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清亮如寒潭秋水;鼻若悬胆,唇薄而色淡,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此刻他眉心微蹙,更添几分清冷疏离之感。
尽管时机不对,宋英还是被惊艳到了,这长得也太好看了!
看见宋英,珠儿跳出来,“你来做什么?”
婆子忙解释道:“这位是宋姑娘,船老大说她懂些医术。”
宋英:“……”
听惯了夸赞,没想着自己有一日也会被人说略懂些医术。
“太太这个情况,略懂怎么行,得找正经的大夫,刚才太太又吐了!”珠儿更着急了。
“可这是船上。”婆子也很无奈,能恰巧遇到一位懂医术的姑娘,已经是大幸了。
“呕吐物在哪里?拿来我瞧瞧。”宋英一边沉声说着,一边越过珠儿,上前俯身撑开妇人的眼皮,瞧了瞧瞳孔。*萝\拉′暁.说? ¢埂`歆·醉~全^
“从瞳孔来看,应该还是初期,”呢喃一句,宋英晃了晃手,问张太太,“看得清我的手指吗?”
珠儿愣了下,扭身来拉她:“放肆!我们太太千金之躯,岂是你一个民女担待得起的?”
她的声音尖利而惊怒,指甲险些划破宋英的手背。
“珠儿!退下!”年轻的编撰大人严声喝道。
珠儿咬着唇,“可是她……”
“毒素会因为千金之躯手下留情吗?”宋英冷笑。
这位编撰不觉冒犯,反而朝宋英拱了拱手,“婢子无状,冒犯了宋大夫,还请海涵。宋大夫医术高明,张某早有耳闻,今日内子的性命,全赖宋大夫妙手回春了。”
说着,一揖到底。
宋英扬了扬眉,这话听着,像是认识她?
软榻上的张太太见此,又感动又心疼,自家相公何等骄傲的人,若非为她,怎会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行此大礼。
宋英没有明确应下,中毒这事,她可保证不了。
她扭头再次望向软榻上的张太太,“看得清我的手指吗?”
张太太竭力忍着难受,妇人张嘴欲答,声音却嘶哑至极,只能改为摇头。/二/捌,墈′书-王· _首`发`
宋英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很快确定确是河豚中毒,扭身欲从桌子上拿根筷子,却发现是银筷。
她蹙了蹙眉,“去厨房拿几根干净的木筷来,最好是杉木的,再寻几块干净的粗麻布,再捉一只活鸭,最好是白鸭,再拿两个碗来,要陶瓷的。”
目光扫到桌上那碗残羹,她端起来凑近鼻尖,鱼羹的鲜香中隐约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但她此前从未尝过河豚,一时难以分辨。
她将碗递给一旁的丫鬟:“拿去给船老大,让他看看是误放了河豚的卵巢还是肝脏,要快!”
张编撰闻言色变,他博览群书,对于河豚之毒也略有了解,《洗冤录》里言:食卵者,七步倒,可见其毒性之强;至于肝毒,《海味索隐》里记了这么一句,肝毒迟发而烈。
他挥手示意下人们照办,又强忍担忧询问:“不知内子眼下究竟如何?”
宋英抿了下唇,“依症状来看,应是误食了河豚的卵巢,若是寻常人,及时催吐解毒,尚可转圜,只是尊夫人是双身子,这就……”
河豚的卵巢即是子肠,民间也称之为毒包、鱼蛋,对胎儿极为致命,中毒一刻钟,便可使胎动异常,继而胎停。
即便是解毒及时,也可能因毒素入胎,导致胎儿发育异常。
张编撰的眼底沉了沉,却对着软榻上的妻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会没事的。”
不多时,东西都拿来了,宋英用粗麻布将木筷头一包,让人扶着妇人开始催吐。
木筷入喉,张太太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珠儿拿着帕子给她擦拭,“这也太难受了,有没有解毒的丸药啊?”
“再好的丸药,也没有直接把毒物吐出来的好。”宋英淡淡道,直到张太太吐无可吐,才让人放开她。
她手腕一翻,袖中短刃已然出鞘,阳光下,刀刃泠泠泛着寒芒,映得她眉眼愈发凌厉。
屋内众人都吓了一跳,珠儿更是紧张道:“你、你做什么?”
宋英白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白瓷碗走向抱着鸭子的婆子,“抱住了,把它的脖子露出来。”
见识过她诊断催吐的手段,婆子此刻没有半点迟疑,一只手死死箍住鸭翅,一只手握着鸭头,将那青白色的颈子抻得笔直。
宋英刀锋斜掠而过,一道殷红血线自青白色的皮肉间迸出,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洁白的鸭绒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血珠顺着绒毛滚落,精准地坠入她放在下方的白瓷碗中,发出“嗒嗒”的轻响。
屋内几个贴身伺候的年轻丫鬟,哪里见过这般情形,吓得花容失色,啊得叫出了几声,抱着鸭子的婆子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调整着姿势,让血更多的流出来。
很快就接了小半碗,宋英让人另拿了个碗继续接着,自己则端着尚冒着热气的鸭血递到张太太苍白的唇边,“趁热饮尽,莫要迟疑。”
张太太虚弱地睁开眼,只见碗中血格外鲜红,热气裹挟着腥味扑面而来,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咬咬牙,颤抖着张开了嘴。
她刚咽下一口鸭血,身体突然剧烈一颤,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弓起身子,喉咙深处更是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翻搅。
“娘子!”张编撰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却被宋英横臂拦住。
“这是毒血相激,正在拔毒。”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拿着碗的手也坚定地继续给张太太喂鸭血。
张编撰抿了下唇,收回了手,目光却仍是担忧地望着妻子。
忽而,张太太一个挺身,“哇”地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沫,其中竟夹杂着诡异的绿色絮状物,随着污物晕开,散发出一股类似腐败海鱼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