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羊
饥肠辘辘饮毒浆,暂得温饱又何妨?
笑他愚夫畏短痛,哪见长夜更茫茫。/秒/璋!结/暁!税′徃, ^追′罪!薪¨璋^踕*
粮仓里的蛇影
河间府的常平仓建在城隍庙后,灰墙足有三丈高,墙头铁蒺藜挂着陈年蛛网。米行陈守仁每月初五必来祭仓神,三牲供品里总埋着个青布包——里头是二十两雪花银,专喂守仓老吏张驼子的馋虫。
这年大旱,地裂如龟背。陈守仁踩着枯焦的麦茬巡视粮田,忽然蹲身抓起把土:“传话各乡,今年租子改收现银。”管家老周急得跺脚:“东家,佃户锅里都煮树皮了,哪来的银子?”
陈守仁捻着土沫冷笑:“没银子?城南棺材铺新打的薄皮匣子,不正等着装饿殍?”
谣言入粥
七月流火,城门口施粥的棚子前排起长龙。陈守仁亲自执勺,每舀一勺清可见底的粥水,必叹一句:“听说常平仓的老鼠都饿得啃砖了。”
流言比暑气传得更快。次日天未亮,粮铺“丰裕号”前已挤满抢购的百姓,却见伙计挂牌:“白米一斗五百文”。_兰\兰_雯_血` ¢免·废¨粤^犊\人群炸锅时,陈守仁的马车正悄悄出城——三十辆粮车藏在山神庙,苫布下堆满鼓囊麻袋。细看才知,上层是新米,下层全是霉变的陈粮。
毒饵连环
腊月里,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钱庄赵掌柜抱着账本闯进陈府:“陈爷,那些用田地抵押借粮的农户,十户有八户断炊了!”
陈守仁拨弄着火盆里的银炭:“断得好。等开春官府赈灾,这些田地正好改种桑苗——江南的丝价,可比米价金贵多了。”
他转头吩咐老周:“去告诉棺材铺吴老板,今年送来的薄皮匣子,每个减价三文。”又补了句,“别忘了在匣底烫个‘陈记’的印——来日这些饿鬼的子孙发达了,说不定要来谢我赠棺之恩。”
回光返照
惊蛰日,知府开仓放粮。陈守仁带头捐出百石“善米”,青天白日下,霉米混着新米倒入赈灾锅。有老农颤巍巍捧起米粒:“这米……这米怎么泛绿?”
衙役一鞭子抽过去:“陈善人捐的米,你也敢嫌!”
是夜,陈府后门排起车队。¨衫*疤/墈¢书_旺\ ,勉′费+悦-读*吴老板点头哈腰:“陈爷,这批棺材按您吩咐,全用杨木芯充楠木……”
陈守仁抚着棺材板笑:“薄皮匣子哪配得上我的米?换厚实的,记得多刷两道漆——吃了我陈家的米,总得睡口像样的棺材。”
鸩毒穿肠
三年后,河间府十室九空。陈守仁的桑田绵延百里,却招不到采桑工——活下来的百姓宁啃观音土,也不愿碰陈家的饭碗。
清明雨落时,陈守仁暴毙桑园。仵作验出是丹毒攻心,只因他常年服用的“养生丸”,正是用霉米混合朱砂所制。出殡那日,送葬队伍经过荒田,忽见无数野狗刨土——被雨水泡发的薄皮棺材里,白骨腕上还系着“陈记”的草绳。
陈守仁的“饮鸩止渴术”,恰似《韩非子》所述“医者善吮人之伤”——将伤口化脓当作财源,把百姓饥肠视为金矿。这种“以灾养灾”的毒计,在《史记·平准书》记桑弘羊“均输法”时埋过伏笔,在《金瓶梅》西门庆放印子钱时露过獠牙,但将其化作整套生存术,则更显市井智慧之森冷。
此计暗藏三重杀机:
其一,饲虎为伥。《盐铁论》云:“交币通施,民事不及。”陈守仁深谙此道,先以薄粥喂大饥民的恐慌,再以高利贷制造更多绝望。正如《战国策》中冯谖为孟尝君“市义”,他却反其道而行——市恶于民,再贩解药。
其二,循环收割。《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陈守仁却让仓廪永远空虚:佃户卖田换粮,粮尽则卖身,身死则卖棺。这种“人肉磨盘”式的剥削,恰如《聊斋》中的画皮鬼,嚼尽血肉还要吮骨吸髓。
其三,毒根反噬。《周易》有云:“履霜,坚冰至。”当陈守仁将霉米混入赈灾粮时,不会想到自己也在吞食同样的毒——那些丹砂养生的骗局,正是他亲手播种的恶果。
然此术终遭三重天谴:
首谴,人伦尽丧。《孟子》言:“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当陈记棺材成为百姓唯一“产业”时,整个河间府已成人间地狱。那些系在尸骨上的草绳,终将编织成绞索。
次谴,生态湮灭。《齐民要术》载:“欲取蜂蜜,不可尽割。”陈守仁为榨取短期暴利,不惜毁掉农耕根基。待桑田成鬼域时,金丝银线也织不出遮羞布。
末谴,天道轮回。《红楼梦》跛足道人唱得好:“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陈守仁不会明白,他喂给灾民的霉米,早被做成人血馒头送回嘴边。那些丹毒攻心的绞痛,正是万千冤魂的索命咒。
真正的济世之道,当如《汉书·食货志》所述:“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平衡二字,方为生民之本。靠烹煮人血苟活的“善人”,终究要跌进自己挖好的坟——棺材再厚,也镇不住滔天怨气;朱砂再艳,也盖不住皮下溃脓。
破窗效应引
“寒夜谁掷片瓦?晨起万户拆椽。
莫道始作俑者,且看满城新宴。”
——且看瓷器街赵员外如何自砸店门,掀翻整条街的生意经。
喜欢堪破三千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