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纠结在痛苦和杂乱交织的噩梦里。
爸爸妈妈将她拥入怀里,他们的怀抱是冷的,脸也是模糊的。
她想去追逐哥哥,可无论她喊“哥哥”还是“许杰”,他始终背对她走得飞快。
时昱哥站在迷雾中向她招手,等她拨开迷雾奔向他的时候,却摸到一片虚无。
周围有好多嘶吼的声音,她捂住耳朵,看见青色的獠牙和血盆大口渐渐隐出朝她扑来…
这样的场景,她反复经历。
明知道是梦,就是找不到出口。
被撕碎的疼痛真真切切,可这种痛并不足以让她回到现实世界。
绝望之际,一道金光穿透雾气打在她脸上。
她伸出手挡住耀眼的光,再睁眼,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真正的光。
一呼一吸间,可以闻到淡淡的茉莉香;清风吹动透明纱帘,亦能听见窗外鸟鸣。
可疼痛太过钻心,看似梦醒,却依然身处噩梦之中。
她想抬起身子看看自己的手,被一声稍显严厉的“别动”喝止了。
秦时昱黑眼圈浓重,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粥走过来,“手指上了支具,别乱动。”
上了支具,那就是骨折了…
“时昱哥,”
许愿一开口,竟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声音沙哑得像鸭子,嗓子里仿佛有刀片儿,每说一个字就剌一下,疼得五官都蹙在一起。
秦时昱小心翼翼将她扶起,主动解释事情来龙去脉,“这里是秦乔在潜山的别墅,你昨晚吵着回家,我又不能送你回北城,只好到这里来…放心,我和秦乔和彦承打过招呼,他们同意了的。”
许愿始终盯着自己被包得厚重的手。
秦时昱端起粥碗,用勺子搅了搅,“两手食指中指骨折,脱落的指甲做了甲床修复术。肌腱损伤,也做了修复手术,以后可能还要进行康复训练。好在…”
他实在说不出口,到底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
勺子递到许愿嘴边,她别过头去,“我不饿。”
“你也是医生,明白此时此刻,食物对病人的作用并不是果腹。要是想把伤害你的人绳之以法,就努力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秦时昱又把勺子往前递了递。
许愿张开嘴,喝了一小口,眼泪却大滴大滴砸在碗里,“我不想,招惹是非。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不用你,我来做,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我不想要这个公道!世上哪来公道!仗势欺人、为虎作伥的事情还少吗?我无所谓忍让,我不想搅进你的家事里。顾鸢教训我也好、提醒我也罢,我接受了,再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别再试图为我做些什么!”
许愿嗓子疼得不行,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秦时昱鲜少有手足无措的时候,现下,既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端着碗,满眼愧疚地看着她。
“时昱哥,请帮我打辆车去机场,我想回北城了。”
“你这种情况怎么回去?”
“爬,我也要爬回去!”
秦时昱端着粥碗起身,“不准!粥凉了,我去热一下。”
话落,他转身走出房间。
即使被陆熙拒绝,即使爱而不得,秦时昱也从未感到如此挫败无力。
许杰那么信任他,将自己在世上唯一一位亲人交到他手里,他却让许愿受了伤害。
肌腱的损伤,严重的很可能会影响手指使用。
精心养育多年的花朵,差点儿被连根拔起…她痛,他更痛。
这个婚,是非结不可嘛!
秦时昱双眼含泪,一拳砸到大理石台面。
……
接下来的几天,秦时昱不出门不开机,一心留在潜山照顾许愿。
小到喂饭换药,大到换衣洗澡。
许愿不反抗,也不大说话,看上去乖乖的、恹恹的。
在两人独处的第五天,家里弹尽粮绝。
他不得不购买食材,还要给许愿买药。
出门前,他再三嘱咐“在家等我,不许乱跑”。
许愿微笑点头,答应他“好”。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大门指纹锁响起了输入密码的声音。
彼时,坐在客厅上发呆的许愿望向门口,疑惑时昱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随着门被大力拉开,两位中年妇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许愿见过、认识。
她们俩,风风火火走在前面的,是秦时昱的母亲;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是秦乔母亲。
许愿站起身,不自觉后退两步。
秦时昱母亲眼角眉梢像极了儿子,却张扬地用鼻孔看人,全然没有秦时昱的清冷内敛。
秦母走近,打量后冷哼,“看见了吗邹韵,时昱果然养了个小三!”
邹韵讪笑,“也不能这么说吧嫂子,时昱不至于在秦乔家养小三,这其中可能有误会。”
“那是因为秦乔家守卫森严,一般人进不来!我要是不找你开门,就连我这个亲妈都要被保镖拒之门外了!”
邹韵缩着脖子,“嫂子,到时候秦乔追究咱们不请自来,您可得帮我说话啊。”
“怕什么,我看谁敢怪罪你!”秦母一屁股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许愿,站到我面前来。”
许愿听话,秦母说什么她做什么。
“我不管你跟时昱有怎样的过去,他如今己经成家,你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不对的…时昱消失的这些日子,顾鸢闹得我头痛,说什么时昱家暴要讨个说法,我这个做婆婆的,也要拿出点儿态度…”
说着,秦母轻咳,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给长辈倒茶润润嗓子的吗?缺乏教养…”
邹韵连忙上前,“哎呀嫂子,有啥话你快点儿说吧,一会儿时昱回来碰面就不好了,喝啥茶呀真是的。”
秦母不满,“连礼数都不懂,真不知道时昱看上她什么…”
邹韵:“别琢磨没用的了,赶紧说正事儿。”
秦母正了正身子,“我给你一笔钱,你离开时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