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熬了个通宵加上一个白班,总算把病人病历按分类整理完毕了。
不懂的地方,还特意请教了那个“得意门生”。
连蔡老师都佩服她,说通常被秦时昱说过的实习生都要躲起来哭个半天,她可倒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眠不休,把近半个月以来收治的病人情况摸了个底儿掉。
终究智商不够勤奋来凑,交给秦时昱检查的时候,得到了一个“还行”的评价。
以她的天资,“还行”算虚高了。
许愿松了口气,“那,那项C的评分,能改吗?”
秦时昱撑起手臂,手掌交叠拄着下巴看她,“你觉得以你的表现,值多少分?”
许愿仰头,大胆为自己发声,“我觉得,我的努力值A+,结果中规中矩,勉强够得上B,总体来说…A上下吧。”
秦时昱浅浅勾唇,“成绩其实不重要,关键是你有没有收获什么。医学生,除了要掌握大量的理论知识和临床技能,也要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还要考虑未来的职业发展和职业规划。我把你弄来市医院,不是为了这一张实习评价单,是想让你虚心学习、在实践中开阔眼界,切勿舍本逐末。”
许愿点点头,暗下决心不会辜负时昱哥的期望。
一个月后,实习接近尾声。
作为许愿的带教老师,秦时昱从出勤率、临床技能、病历书写、理论考试等十个方面的综合评定,给了她全A+的毕业实习成绩。
再加上风湿免疫科主任签字,使得这份成绩单更有说服力。
六月半的傍晚,秦时昱以许愿的名义,在福鼎楼请全科室吃饭。
酒过三巡,许愿微醺。
其实,秦时昱为她挡掉了大半,只是没想到几杯含有酒精的气泡水就让她脸红得不像样子。
她借口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吃了片脱敏药。
再出来,看见舅舅姚旺冲她坏笑,还以为是自己喝酒之后出现的幻觉。
“大外甥女好久不见啊,没忘了舅舅吧!”
曾伴随她整个童年的噩梦般嗓音,她断断不会记错。
不是幻觉,就是姚旺找上门来了!
被咒骂毒打的一幕幕涌上脑海,仿佛她和哥哥穷尽一生所求,就是脱离舅舅舅妈的苦海。
饶是她再坚强,此时此刻也难免腿软。
贴墙而立的她,问出了最没杀伤力的话,“你要干什么?”
姚旺依旧是那副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邋遢样子,夹烟的手指己然发黄,实际上,他全身和眼白都黄得可怕。
“借舅舅点儿钱花呗!”姚旺一笑,牙齿黑黑。
许愿吞了下口水,“我没有。”
姚旺掏掏耳朵,“听说你工作找到了市医院,那可是是个搂钱的好地方。”
“我只不过在那里实习,一个医专生,怎么可能进去市医院?”
“呵,你也知道舅舅没钱,人一旦没钱,可什么都能做出来。”
许愿紧张地端起肩膀,手臂紧贴身体,拳头攥得狠狠的,“你打我也没用!”
姚旺吊儿郎当,“供你读书那个秦医生有钱,去管他要,你们,一起孝敬舅舅。”
“不可理喻!”
许愿试图贴着墙根儿逃跑,却被姚旺扯着衣领,“哪儿跑?许杰不在,谁还能拼命救你?”
“我跟你没关系,你早就不是我的监护人了!再不松手,我就报警!”许愿声音颤抖,内心还是怕的。
姚旺无所谓地笑笑,“那要在警察抓我之前,发挥你的最大作用…”
说着,他的一条手臂压在了许愿肩上,“舅舅把你介绍到夜总会,换点儿酒钱总可以吧,呵呵。”
“神经病,起开!”
许愿试图挣脱,越反抗,姚旺圈着她脖子的手臂就越紧。
这时,涂清河出现,喊了声“住手”。
紧接着,就上前跟姚旺扭打在一起。
两人下手又急又狠,很快都挂了彩。
正当许愿想要拿出手机报警的时候,姚旺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照着涂清河的肚子就扎了进去。
涂清河即刻捂住肚子,血滴落地,像是散开的星子。
姚旺害怕惹上人命官司,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许愿连忙拨打120 和110,尽量保持冷静把情况说清楚。
她害怕得要命,却还安抚涂清河情绪,告诉他救护车马上就到。
涂清河脸色煞白,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一点儿都不疼。
半晌,包房里的同事呜呜泱泱都赶了过来。
秦时昱蹲下身查看伤处,淡定道:“入刀不深,只是肚脐周围的浅表伤,不致命。”
随即起身看向许愿,“怎么回事?”
许愿泪眼氤氲,“是姚旺…他堵我,要钱…”
她吓坏了,全身都在发抖。
她怕的不是单单是姚旺这个人,而是他给的童年阴影。
秦时昱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
*
秦时昱诊断准确,涂清河果然就是轻微浅表伤。
饶是如此,许愿也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里照顾了他一夜。
她感谢涂医生出手相助,他是迎着危险去的,没有心存侥幸,预见不到结果。
因此,是存在致命概率的。
至于畏罪潜逃的姚旺,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秦时昱来探病的时候,正巧碰上许愿刚从外面回来。
天热儿,她大汗淋漓地叫了声“时昱哥”。
瞥了眼她手中的东西,“伺候上了?”
“他因我受伤,理应我照顾。”
“买的够全,他也吃得够杂…”秦时昱捏起打包袋,“干果鸭货冰淇淋,他在住院还是度假?”
许愿尴尬笑了笑,“涂医生说无聊,想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零食,这些都是他点名要的…”
“看来,给他批的病假时间太多了!”秦时昱伸手,“东西给我,你回学校。”
许愿乖乖奉上,“那时昱哥,你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就说我临时有事,改天再来看他。”
“他人就在医院,有什么问题找医生,你来看他,他就能恢复得快还是怎么着?”
秦时昱有些生气,声音大了些。
许愿瑟缩了一下脖子,没敢看他,“知道了。”
秦时昱深吸口气,“回宿舍收拾东西,等我下班接你先搬到锦官城,好好准备专升本的考试。”
“不用了吧,我跟同学一起租个学校附近的房子就行…”
“我买了英语书和历年真题和模拟题,你不会的方便问我。”
许愿心有顾虑,“孤男寡女的住在一块儿,我怕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秦时昱:“我从不活在别人口中,你要是实在介意,我就住在职工宿舍,反正就一年,在哪都能将就。”
“我没想赶你走…”
“那就专心备考,别多想、也别想没用的!”
“知道了…”
许愿走后,秦时昱走进病房,把东西丢在床尾,冷冷道:“下午,出院!”
……
许愿在风免科住院部还有几本书忘了拿,顺便回去拿走后,在电梯厅里碰见了个背着大包小裹的女人。
东西带得多,兜子也破了,土特产洒了一地,女人忙慌慌地捡。
许愿把书放在窗台上,也蹲下身帮忙。
女人憨厚,东西捡完非要给许愿一条腊肉。
许愿摆手拒绝了,“您是来办住院还是来探病?”
女人笑着,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来找涂医生、涂清河医生。”
“哦,您是来找涂医生看病?”
“不是!”女人突然傲娇起来,挺起胸脯扬着头,“他是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