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熙意识到自己绑架的时候,她也曾两次试图逃跑。
结果就是,盛怒的绑匪当着她的面,用尖刀,抹了糯米球儿的脖子。
鲜血、嚎叫,还有糯米球儿盯着她的绝望眼神,好像在说:熙熙呀,我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
陆熙抱膝蜷缩在角落里,怔怔看着小狗尸体。
眼泪决堤,总也流不干。
她不敢逃了,再也不敢逃了。
事实上,她更像是傻了,任绑匪们带着她不断转移到这里,到那里。
她不哭不闹,给吃的就吃,不给就饿着…
绑匪们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发给陆兆远,索要1000万赎金。
陆熙只知道,当他们拿回的赎金只有约定数量的一半时,她就要遭殃了。
果然,他们用有些钝的推刀,推去了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她捂着嘴不敢出声,尽管头皮火辣辣疼得要命!
绑匪们拿着她的头发,一个个笑得狰狞,“哈哈,给她老子送去,再把赎金抬高,看他还敢不敢不老实!”
那天夜里,陆熙发烧了,还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世界,有发着七色光的云彩,还有五彩缤纷的烟火,噼里啪啦的,好大声。
当她睁开眼睛,她才知道那不是梦。
从硝烟里背光走来的,是冒着枪林弹雨一心奔向她的沈湛!
他高大威武、手持枪械的样子好勇猛。
他只身前来,单打独斗,招招必胜,在她眼里犹如神祗。
他快速冲到她面前,一手揽着她的腰抱起,一手拿着枪,用最坚定,又最轻松的语气说:“搂住我,闭眼。”
陆熙乖乖照做,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胸膛里。
他的香气、他的体温,让她无比安心。
陆熙无条件信任他,他会带她走出这场噩梦,他会把她平安带回家!
……
她昏睡了三天,也在医院躺了三天,沈湛就守了她三天。
惊吓导致高烧,险些心脏病发。
好在她挺了过来,医生说除了有些虚弱需要将养调理,心脏方面暂无大碍。
听到这些,沈湛松了口气。
阿芙的心脏没事,也不枉他拼命救陆熙一命!
陆熙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被拉过头顶,哭。
小女孩儿爱美,被剃光了头发,简首比杀了她还难受。
陆兆远坐在床边,轻声呼唤“熙熙”,还试图把被子拉开。
陆熙哽咽抽泣,“爸…爸,我没事,让、让我,一个人、待、待一会儿…”
陆兆远蹙眉。
想着,要不要请个心理医生来开导一下。
“熙熙啊!别这样,你本身就是个小美女,有没有头发都一样的,况且,头发是会长出来的,爸爸给你买顶帽子,或是,买个假发…你别哭了,哭多了对心脏不好。”
“不要不要,爸爸,我想、静静。”
一旁的林妈更是急得不行,“陆先生,小心适得其反,您去和医生沟通一下,让我把这鸡汤给她喂了。”
“我来吧!”沈湛淡淡开口,接过林妈手中的保温桶,“我来喂,她会喝。”
陆兆远思忖片刻,起身,拍了拍沈湛肩膀,“那好吧!好好劝劝大小姐,让她想开。”
沈湛颔首。
病房一下子回归安静。
落日余晖洒下,红霞映衬时美丽十分。
“你打算头发长出来的时候,再扯下被子吗?”
沈湛将保温桶放在桌子上,不疾不徐打开,一股香气瞬间涌出。
隔着被子,陆熙也闻到了,嘴里不自觉分泌了许多口水。
他盛出一小碗,端着走来,“我以为,你坚韧聪慧,不会被眼前困难挫了锐气,头发没了,总比命没了要好吧。”
盖着被子的陆熙,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不如,死了呢!我这样,怎、怎么见人呐!”
“你的意思,和尚尼姑都没办法见人了?”
“那、那不一、一样,呜呜…”
“确实不一样,人家剃度为了信仰为了普度众生,你被剃度却在这儿纠结好看不好看…”
陆熙拉开被子,一脸的泪水,一脸的怨怼,“我这不叫剃度!”
沈湛勾唇,桃花眼温柔,“随你怎么说,把鸡汤喝了,才有力气跟我辩论。”
陆熙扁嘴嘟囔,“哪个要和你辩论,我要头发…”
“营养补充充足,才会长头发,这点道理还不明白吗?”
陆熙别过头,用被子缠头一圈儿,“那你放下,出去,我自己喝。”
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在沈湛面前是这副样子。
沈湛没有放下汤碗,亦没有离开,而是难得温柔轻哄,“哥哥喂你!”
这招管用!
陆熙还挂着泪的眼睛,惊诧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湛挑起眉梢,“不是说,我是你哥哥吗?那哥哥喂的汤,你要不要喝?”
“喝!要喝!”陆熙爬起来乖乖坐好,“我以后能叫你哥哥吗?”
“不能!”沈湛舀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只此一次。”
一次也好!
浓醇的鸡汤,再经过沈湛的手一喂,果然口口生香。
陆熙的心情好了些,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眼见沈湛的陪伴有效,陆熙也比较听他的话。
出院后,陆兆远就让沈湛搬到了陆宅,以便随时差遣。
白天都还好,陆熙会练练琴,再荡荡秋千。
可一到晚上,她常常会被噩梦惊醒,开了灯就再也睡不着。
沈湛每每晚上在院子里抽烟的时候,几乎都会看见二楼的房间里,闪着幽暗的灯光。
可能是好奇心驱使,在连续一周都是这样的情况下,他终于敲开了陆熙的房门。
那晚,凌晨一点半。
比他敲门声还要弱的,是陆熙略带颤音的询问:“是谁?”
“是我。”沈湛依然冷冷的。
门打开,陆熙穿着粉紫色睡裙,怀里抱着毛绒兔子,大眼睛里蓄了一层浅浅的泪,还有一大部分泪痕在脸上。
“做噩梦了?”沈湛问。
陆熙点点头,小声回答:“我梦见糯米球儿了。”
沈湛倚着门框,两脚交叉站得随意,“天天梦见它?”
陆熙吸着鼻子,“也不全是,有时候会梦见那些人割我头发,割着割着,就割断了我的脖子…”
“不敢睡?”
“睡不着…”
沈湛垂眸思忖,“我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我妈妈总会背着我走,走走就睡着了,你想试试吗?”
陆熙捏了捏怀里的玩偶,咬了咬下唇,“可以…试试。”
沈湛的背,结实宽大挺阔,和胸膛的感觉不同,但同样能带来安全感。
她紧了紧圈着他脖子的双臂,“沈湛,我还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你是北城本地人吗?听着口音可不太像。”
“为什么你每年都要在七月末的时候请假几天?为什么你只在每年七月末的时候请假?从来没见过你回家看过父母。”
“你做保镖几年了呀,身手这么棒,是一开始就从事保镖的职业吗?”
陆熙喋喋不休,沈湛一个问题也没回答。
她也不恼,更像是己经习惯了自言自语。
首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打了个哈欠,趴在他背上彻底睡去。
沈湛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还是留了一盏夜灯。
不经意间,瞥见她胸口露出来的一道二十厘米的疤痕…
那里面,是妹妹阿芙的心脏!
鬼使神差的,他将耳朵贴在上面。
咚!咚!咚!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阿芙的心跳,就像亲人还在身边。
一滴泪,顺着他眼角落下。
同时,陆熙咂了咂嘴,含糊不清地叫了声“沈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