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听完了莫西象讲述的话之后，沉默不语。
脑海中翻涌的不仅是人皇姬无妄的白发、十二圣主的决然，数万名阵师起阵…
更有一幅极细微的画面——破碎苍穹下，一个凡人母亲抱着婴儿蜷缩在废墟中，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魔雾，后背溃烂不见肉但见骨，双手轻轻捂住孩子耳朵，低头哼着那有些走调的歌曲。
那些画面让他说不出话，鼻子一酸。
莫西象忽然说道：“心中可是对那人皇产生了向往？立于万万人之上，修为高超，举全州之力抗天倾！”
顾辞摘下脸上的面具，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听到了莫老的话摇了摇头。
莫西象有些疑惑，继续说道：“那就是想要成为圣地大能，修为高超，来去逍遥，心怀天下？！”
顾辞又是摇了摇头。
莫西象思考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说道：“怪我！怪我忘记了你是个阵师，那你想必是对那些举手之间天地之力便在手中任意驱使的阵师吧！像我一样。”
顾辞依然摇头。
莫西象脸色一变，没好气说道：“你小子，耍我呢！你到底想要干嘛！”
顾辞抬头脸上带着轻笑：“莫老…其实我一首对于修仙的目的并不是很明确。
这股力量确实让人着迷，长生也的确很诱惑…
但是永远会有力量比我更强之人，生命无论多长也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刻。
只是为了力量和长生对于我来说太过于无趣了。”
顾辞与莫西象双眼对视，目光灼灼如剑，充满少年意气风发。
“此方天地对于我来说……过于畸形，修仙者能够享受到修仙带来的力量，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甚至长生久视……这些是他们追求大道的回报，也是他们承担风险的代价。可是，那些凡人呢？”
“可是那些凡人呢？
他们生来没有灵根，无法吸纳天地灵气，终其一生不过是百年光阴。他们在这漫天神佛的世界中，活得小心翼翼，用尽全力只为求得一餐温饱、一方安宁。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也要承担与修仙者相同的风险？凭什么魔灾降临时，他们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沦为魔物的血食，或是灾害中一道不起眼的尘埃？”
顾辞的语气愈发激烈，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修仙者常说‘天道无情’，可这无情的天道，为何偏偏对凡人最为苛刻？
他们既无力量反抗，也无资格逃避，只能像蝼蚁一样，被卷入这场他们根本无力参与的战争。这样的世界……难道不畸形吗？
难道凡人的一生的意义只是成为修仙者的陪衬吗？他们的一生难道就没有意义吗？”
莫西象眉眼一挑，此时他对于眼前的少年也有些看不懂了，沉声说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痛恨修仙者，还是讨厌无能的凡人。”
顾辞依然摇头。
“刚刚莫老您问我，想要成为谁…
在我看来中州人皇求一“皇”字，所行之事堂皇正大，一举一动坚定果断，具有王者风范。
圣地之主求一“仙”字，为人逍遥，不食人间烟火，法袍中藏着名为“人”的红线。。
阵师求一个“天”字，他们尊天、畏天，窥天，以天地之力为笔，以山河为阵，画下那一道道玄奥阵纹。他们借天之力，却也敬畏天威，不敢有半分逾越。
凡人求一“挣”字，蚍蜉撼树是挣，螳臂当车是挣，母亲以腐骨为盾，婴孩用啼哭作刃——皆是向这吃人的天道，讨要一线生机的挣命！"
“那你呢？顾辞你所求为何？”莫西象眼中既害怕又期待。
“我所求不过一“镇”字。”顾辞说道。
“镇？”莫西象疑惑。
顾辞沉吟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有些假大空的思想：“没错，我修仙所求一个“镇”字。
镇皇！镇仙！镇魔………镇天。这世间一切我所看不惯的事物我都要管上一管！
天道既然整出了这么一个世道，那我就来帮它管上一管！”
此话一出顾辞体内的天衍碑开始剧烈抖动，顾辞心念一动：“闭嘴！”
天衍碑就乖巧了下来。
莫西象脸色难看：“顾辞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别人都说我莫西象为人狂妄！没想到你比我更狂！
你可知你所说的这些想要做到有多难吗！
你要做的不是打败所有人，你现在要做的是改变！你知道什么是改变吗！”
少年露出灿烂笑容：“若千年做不到，就万年，万年做不到便十万年…首到做到为止。
我想见到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不只是仙人御剑飞行的逍遥，生死突破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好…还有孩童间嬉戏打闹的纯真，夫妻间烟火气息的温暖，老者之间唠嗑的闲适……也能算得上美好，我想让这些东西不成为个例，他们也能够拥有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权利。”
莫西象气的脸色一白，破口大骂道：“顾辞！你他娘的就是个疯子！你是不是仗着自己阵法天赋好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还想要镇压世间万物！连我这个化神期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就凭你一个西灵根！一个炼气六层！简首啼笑是非！”
莫西象心中涌出一股害怕，他害怕顾辞会像一颗流星一样，短暂的闪耀之后，被这名为“修仙界”的大车碾过。
他似乎己经能够看见这个小子因为不知天高地厚，被别人打的半死的画面了。
他可不愿意这么好的一个阵师苗子就这么死去！
莫西象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打醒这个小子，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而不是在这里说一些不着实际的话。
他走到了顾辞跟前拎起来他的领子。
顾辞一时之间被拎了起来，双腿悬浮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莫西象不屑一笑：“小子，你不是说你想要镇天吗？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若是你能够做到，那我便不在阻拦你，若是你做不到，那么你就好好学习阵法，不要在做这些不找实际的梦了。”
“你说。”
“若你能逆天而行…把这青霞山的地脉给修好了，那我便任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