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郡守府,回到老宅那边。/0.0~暁+说`网¢ ?首^发\
许青白招呼上龚平与李浩杰,让二人跟着他走。
在路上,许青白谈起了当年的事儿。将他当年怎么遇到老妇人的,又是怎么撞见鬼的,将女鬼喻香与那读书郎的事情都拿来说了一遍。
而眼下他们要去的地方,便是去喻香残魄往生的小山村,看一眼当年那个痴情的姑娘。
李浩杰听后唏嘘不己,但更多的,是对老妇人以及喻香遭遇的一种惋惜。其实,这世上,常不缺这种事情,遭遇可能不尽一样,但悲苦却相同。
另一边,悲苦虽也能够相通的龚平,想问题看问题的角度与李浩杰又不一样,他问许青白道:“那位喻香姑娘长得…很丑么?”
许青白回道:“大家闺秀,蒲柳之姿!”
龚平闻言,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许青白问之,只听龚平说道:“那姓李的书生莫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同样都是遭人白眼,他为何放着好生生的喻家大小姐不要,去捡一个破鞋荡妇当宝贝?”
李浩杰在一旁说道:“这或许就是书生意气吧,但凡读书人,总还是有二两傲骨的!”
“狗屁的傲骨!”
龚平脱口而出后,又立马意识到有些不妥,为了避免捅了读书人的马蜂窝,他赶紧纠正道:“当然,我不是在说你们二位,我只针对那姓李的怂包傻蛋…”
龚平见许青白与李浩杰皆无过激的反应,这才说道:“他跑去入赘那户人家,还买一送一,当人家得便宜老爹,这也叫有傲骨?依我看啊,他是干了件丢西瓜捡芝麻的事,这就叫傻!”
许青白看龚平义愤填膺,唾沫横飞,便想着让他收着点,叹息一声,说道:“其实吧,我倒能理解姓李的这位书生…”
龚平诧异望来,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了?
许青白当年也曾远远见过那位书生,将他的苟且窘迫看在眼里,颇有感慨。
许青白说道:“当一个男人错过了他最想娶的女人,就会变得越来越随意…反之,当一个女人错过了她最想嫁的男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挑剔…”
“这是为何?”
龚平至今是个小白,并不深谙情爱之道。^衫.疤/墈^书^旺, ¢蕪*错~内_容^
许青白略显深沉地说道:“随意是因为反正都不是那个人,挑剔是因为谁都不如那个人…”
龚平嘴巴张得老大,问道:“这也是能从书上看来的?”
他转头,正色问李浩杰道:“书袋子,你别诓我,你来老实说,你们那些书上,有没有说过这类道理?”
李浩杰笑着摇摇头,拆穿道:“反正…圣贤书上不曾提过!”
“哈哈哈…”
龚平笑得很畅快,就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挤眉弄眼地朝许青白笑道:“大哥,没想到啊没想到…”
许青白见龚平又在发浪,气骂道:“没想到什么?”
龚平“咦”了一声,再这么假正经,没意思了哈!
人家书袋子都证实了,既然正经的圣贤书上没有,那肯定是从不正经的小书上看来的!
龚平显得开心极了,回道:“大哥,千万别害臊,咱们好兄弟,一路人!”
李浩杰虽有些古板,但不傻,他自然也懂龚平的意思,此时跟着咧嘴,笑不露齿。
许青白对龚平骂道:“谁跟你这种货色是一路人!”
又对李浩杰骂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音希声,圣人没说的,你就不能自己去悟吗!”
……
————————————
三人一路拌嘴。
主要原因是许青白试着想要说服他们两个,而一个不相信,另一个不服气。
终于赶到那座小山村。
找到当年村尾那间黄泥房,三人却大眼瞪小眼。
龚平问道:“大哥,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是在这里?”
李浩杰也询问着望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一回,我站龚哥!”
许青白望着面前这片一人多高的荒草,也有点傻眼了。+q′s¢b^x\s?.?c,o\m¨
当年这里可不这样的啊,当年有房子啊!
他独自跑进荒草丛里,细细扒开草丛来看,果然见下面有土垛被草遮住,不钻进草丛里根本看不出来。
这便想得通了,想来,当年那几间泥胚房早己垮塌,这些年,风吹日晒之下,己经没了房屋的形状,成了眼前这一层土垛。
确认自己没有记错,许青白回到村子里,想着找人询问情况。
敲开一家门,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翁,拄着一根拐杖,探头凑近了瞧瞧许青白,又瞅了瞅许青白身后的龚平与李浩杰...
老翁发现一个都不认识,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骂道:
“冤有头债有主,我儿欠下的高利贷债,你们找他要去!我养不起这么个逆子,没这么个儿子!”
许青白见对方误会了,赶紧抱拳,说道:“老人家…”
“老什么老!少来这套,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家早就被他搬空了,如今也就这扇大门那王八羔子给我留着没敢下,屋里但凡有件像样的家具,你们搬走就是!”
老翁连连咳嗽,越说越急,被气得不轻。
不等许青白搭腔,老翁又骂道:“都堵到家门口来了,你们这是要逼死老朽吗?也罢,老朽倒是活够了,这就跟你们拼了…”
许青白连连摆手退后,生怕一个不好惹得对面气急攻心而亡,要真那样的话,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没干系也脱不了干系!
二楞二楞的龚平冲上前去,一把将老翁举起来的拐杖握在手里,眼看就要来个空手夺白刃…
好你个刁民,敢动我大哥,先得过我龚平这关!
幸亏许青白眼疾手快,一看龚平要摊上事儿,反倒一脚飞蹬将他踹开,然后将老翁稳稳扶住。
许青白忙说道:“老人家,别误会,我们是过路的!”
“不是要债的?”
老翁一听不是要债的,似乎也没那么不中用了!他推开许青白,随即爽朗大笑,竟连拐杖都可以弃之不用了。
龚平揉着自己的屁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好家伙,一转眼就身子骨硬朗了?再转眼恐怕还能健步如飞吧!
老翁见是自己多虑了,有些尴尬地说道:“嘿嘿嘿,真不怪老朽,实在是最近要债的人来得太勤,每天都得演上这么一出!”
老者为表歉意,又将许青白几人请进屋里坐下。
刚一落座,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就基本只剩下一张破床、一张断了腿的桌子,连几根像样的板凳都没有,龚平诧异问道:
“老家伙,就你家里这条件,还用演?”
老翁说道:“嗐,演戏就得演全套嘛,不然穿帮了多危险…”
“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龚平来了兴致,他单手扶着屁股底下那根独脚凳子,往前挪了挪…
老翁先卖起了关子,进屋拎出一只烂铜壶,给许青白他们一人倒了一碗茶水。
“这能喝?”
龚平瞥了一眼那只脏乎乎的烂壶,一脸嫌弃地问道。
老翁呵呵笑着:“今年新出的明前茶,怎么就不能喝了?”
龚平瞅了眼那边的冷灶破锅,上面都快结蛛网了,一看就是有阵子没揭锅的样子,便嘲讽道:
“哟呵,好家伙,都穷得没米下锅了,却连明前新茶都喝上了,挺懂得享受嘛!”
龚平特意跑到灶台那边去查验了一番,甚至发现那口铁锅底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要是能靠这口铁锅做饭,他打死都不相信!
龚平回来,阴阳怪气地问道:“你这是不是把唯一的一点儿钢都用在了刀背上?嘛呢!喝茶就能喝饱?”
老翁瞧见龚平露出这副模样,顿时老怀欣慰!
他乐呵呵地说道:“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老朽苦心研究了半辈子,总算琢磨出了这个靠借钱过日子的法子!表面上家徒西壁,背地里大吃大喝,生活美滋滋…”
这下,不止是龚平震惊,就连李浩杰都感到不可思议。
又听老翁炫耀道:“我这屋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不过有张床就够了嘛!俗话说,人死之后,一个盒子都能装得下,活着的时候,有床睡觉有口饭吃不就得了?”
“睡觉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饭又从何来?”龚平问道。
“独臂小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老翁笑道:“大白天吃饭太过招摇,也太显眼,我得等到天黑之后,等到我儿回来!”
“你儿子去哪儿了?”这下又换李浩杰来接话,显然被勾起了好奇。
老翁回道:“呵呵,估计他这会儿正在城中哪座酒楼里胡吃海喝呢!等他吃饱喝足了,再给我这个当老子的带饭回来…”
“不过,有时候也换我进城去,留那小子在家里装可怜!”老翁不忘补充道。
龚平顿时豁然开朗,我说为啥家里不开火,敢情一边装穷,一边背着债主天天在外头下馆子呢!
也怪不得从不揭锅,怪不得连明前新茶都能喝上!
李浩杰问道:“俗话说,无债一身轻!你们这样过日子,不嫌累么?”
老翁嘿嘿说道:“可俗话又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没经历过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你很难体会到其中滋味!”
龚平并不赞同,或者说,是他觉得这种方式并不能长久,便虚心请教道:
“你们想要维持这种状态,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但雪球也会越滚越大,总有滚不动的一天…到时候,你们又拿什么来还?拿命来还么?”
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只见老翁将脖子一伸,硬气说道:
“凭实力借的钱,为什么还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