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扶苏养狼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扶苏站在军营不远处的高坡上，眼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土地，轻声的吟诵着。不知不觉中回忆的泪不停的盘旋在眼眶中。

幼时的扶苏常听母亲吟诵这首郑地情歌。母亲吟诵这首歌抑扬顿挫，洋洋盈耳，甚是好听。就连一向严肃的父皇听了，也会有淡淡的笑意浮于脸上。

但是事情有事也不尽如此，只要父皇不在时，母亲每每吟诵此歌，必是泪眼婆娑，愁思无限。幼小的扶苏还不能理解大人们的情绪，也不知道其中的因由，只能每每此刻他都会轻轻的把头靠在母亲的怀里，又紧紧的抱着母亲，母亲便也会在泪水中带着一丝笑意，紧紧的回手抱着扶苏。

就这样安静的好久好久，直到宫中的灯火照亮了这座寝殿，照亮了整个皇宫。

“哦呜，哦呜……哦……”连绵不绝的狼叫叫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扶苏。扶抬头望去，天色已晚，月亮爬上了远处是高山。自己在此处留恋太久了，是该回去了。

“哦呜，哦呜”狼叫声仍不绝于耳，扶苏转身向军营走去。快步走到自己的寝账，扶苏刚要营帐大门，突然想到今天的狼叫似乎不太寻常，变径直的向狼圈走了过去。

刚要走到狼圈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声，夹杂其中的还有更弱小的声音。扶苏听后不禁的松了口气，转而喜上眉梢。原来母狼刚刚下了小狼崽，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今天。自己这些天太忙了，各种的军情要事，就连之前自己亲自照顾的几只小狼和母狼都没有来看上一眼。

扶苏看着母狼默默的舔着小狼崽，不由的内疚起来。便即可解了外衫，对下人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撸起长袖自己亲自为母狼铺草喂食。

说起这些小狼崽应该怎么称呼扶苏呢，他们应该是扶苏养的第一只狼的后代的后代。至于这些小狼崽的祖父，就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年少时的扶苏机智聪颖，心怀仁慈，不喜杀生，爱护百物。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虽然被众臣和百姓爱戴，但是秦始皇并不开心。自己的长子平和仁慈不杀戮，和自己的性格相差甚远。再说欲望一统天下的始皇帝的继承人，怎么可以不杀戮。征战七国，每一次的战争就是杀伐，比的就是谁伤亡的更少，谁又杀的人最多。而自己一心培养的继承人，整个大秦帝国的皇长子竟然不喜杀生，爱民如子，如此的妇人之仁，怎能不让始皇帝失望。

始皇帝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一日，始皇帝问李斯：“斯，长子扶苏太过柔软，有何良策。”李斯沉思片刻说道：“启奏我王，公子仁爱，体恤幼下，但恐被利用，妇人之仁。臣以为，狼最嗜血，性沉且暴戾，常于君侧，秉性互染，必有益处。”

始皇帝深思良久，点头道：“虽然狼性暴虐，可能会伤到扶苏，但是作为帝国的继承人，应该承受常人所不能受。扶苏尚且年幼，不如就寻一些年幼的狼崽和扶苏为伴吧。”

“诺。”李斯道：“蒙恬将军常年驻守边疆匈奴，听说那里狼最嗜血暴戾，不如就让蒙将军来办此事，我王意下如何？”

“好，这事就交于蒙恬了。”秦始皇一挥手，殿内大监会意退出大殿传旨去了。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这天的早上格外的冷，依稀间，天空上飘着丝丝的雪花，到落到地上时，早已化成春水，滋润着万物了。

小扶苏站在母妃的寝殿门口，看着外面的点点雪花，飘着飘着，化在指尖，好像把心都融化了，不由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寝殿的宫人们也都被这笑声所感染，感谢上苍为帝国带来怎么宅心仁厚，体恤百姓的继承者，不由的心头一暖，笑意满脸。这偌大的皇宫里只要有皇长子的地方就暖暖的，充满了爱意。

“咚咚咚”一队的士兵快步跑进了郑妃的宫殿，雪落在地上积攒的水，被他们踩踏的水花四溅。士兵们驻足于正殿门外，左右排成两排。宫人们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势，都吓得跪在地上，俯首磕头，不敢有半点声响。

这时大监举着圣旨走了进来，郑妃轻整妆容牵着扶苏跪在门下接旨。

“长子扶苏，年已成，不易于母同居，特恩赐另力府邸。学则勉，勤则强，修身则万年，秦国万年。”大监合上圣旨，望向郑妃。郑妃叩拜谢恩，随已泪眼婆娑，但礼仪修容不曾错半分。

大监开口道：“娘娘，我王已经下旨即可带公子扶苏去新的府邸，您有什么想嘱咐公子的，请抓紧时间，老臣在外恭候着。”说完大监搀扶起郑妃。郑妃无语，只是点头致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在始皇帝让大监传旨蒙恬后，郑妃就已经收到消息，始皇帝要从她身边带走公子扶苏，可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能为力。她既不能抗旨也不能逃走，只能默默承受即将到来的骨肉分离之痛。

虽然扶苏在她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但是郑妃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舍，知道不能改变什么，不如让增加的儿子继续的快乐这些日子，哪怕一旬，一日，一时也是好的。

她曾经也恨为什么生于帝王之家，她曾经也恼这权利疆土与她何干，可是有能怎么样呢，一切都不曾改变。扶苏天生聪颖，仁慈，本是她一生的安慰，谁知这仁慈竟让母子分离，心中早已不再悲伤，伤痕已经化成了恨。

郑妃牵着扶苏走进内殿，想说这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只叫扶苏多多注意身体，天还冷不要贪凉。

片刻后，扶苏由宫人们送出内殿，交于大监。扶苏眼里的泪止不住的流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回头看去，母亲并没有出来，一个人影也没有。扶苏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止不住，直到衣袖都被完全的打湿，慢慢的跟着大监走出了郑妃的宫殿。

那一年公子扶苏刚刚八岁，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在等待着他。

公子扶苏被带出皇宫，向西北走了好远的一段路后马车停了下来。一座古朴庄严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扶苏由大监搀扶下了马车，远远看去发现门上的铺首的样式跟自己常见的不大一样，变走上跟前。原来那铺首不是狮头，竟是撩齿利牙的狼头，扶苏不由的一惊，向后退去。不巧正撞在大监身上，退无可退。

大监起手推开的大门，牵着扶苏走了进去，却不曾想，李斯和蒙恬等人已经等候在殿内多时。众人紧扶苏来到，起身行礼，李斯说道：“公子，这是我王命在下给公子准备的新府邸，一应物品均已准备妥当，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斯好去准备。”

“不需要什么了，本公子在此谢过丞相大人。只是……”扶苏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嚎叫：“哦呜，哦呜，哦……”不觉的吓了一个激灵，问道：“丞相，这是何物，为何听起来如此的暴戾，甚是恐怖。”大监一把扶住扶苏，引他坐到席上。

李斯上前行礼，道：“这是来自匈奴的白狼，是蒙恬将军亲自捕获的，一条母狼和三个小狼崽。献于公子，供公子玩乐。”话音刚落，李斯便对殿内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众随从会意退了下去，不久便把装有母狼的大笼子抬了上来，放在扶苏跟前。

这白色的打母狼，是刚刚产下幼崽，而李斯偏偏又命人把狼崽和母狼分开。母狼骤然失了幼崽，发了疯的嚎叫，对着扶苏张开血口獠牙，不停的撕咬着笼子。一双狼眼通红，如同滴血的红宝石一般。

扶苏本就被刚才的嘶吼声吓了一跳，现在又见母狼这般嗜血凶残，不免的心生恐惧，想要逃走，但两天腿吓得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想跑回自己母亲的怀里，不在看着凶残的母狼。又想放了这母狼，让她去寻自己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使尽所有的力气咬着嘴唇，血从嘴角流出，母狼看见血更加的狂躁起来。

李斯一挥手，侍从们把母狼抬了下去，走到扶苏跟前说道：“公子，我王下令，这白狼弑杀生灵无数，母与子只能留其一，至于留母还是子，我王请公子定夺。并下令白狼的杀伐由公子亲自处置，不可假他人之手。违令者，杀！”

李斯行礼道：“公子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在下就此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

蒙恬看着已经吓得呆呆的扶苏，上前安慰道：“公子，这白狼的确涂炭无数，她活动范围内的农舍牲畜都遭过殃，所以杀她也是为百姓除害。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公子不必挂怀。”蒙恬抬眼看了一眼扶苏，“公子，在下与这白狼交手过几次，也除过许多头狼，知道怎么才能最快的速度知其死地，若公子要是蒙恬帮忙，蒙恬在所不辞。”

蒙恬见扶苏半天没有说话，只得退下了。大殿内的人都默默的退到自己的位置上了，不再有人上前来和扶苏说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侍从点上了烛火，火焰在跳动着，扶苏望着火焰，也清楚的听见不远处母狼的嘶吼。

看来是没有人来救她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扶苏挺了挺身子，坐了起来。

当我看着这厚厚的一沓拓碑复印件的时候，我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这上面记载的故事就仿佛是我脑海中最原始的记忆。

“黄三，你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目的？”

“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黄三摇摇头，“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石棺上的刻纹拓下来，这些文字恐怕只有你能读懂了。”说着黄三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要说目的，只有一个，我也想知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将我看过的内容简单讲给黄三听，黄三听完若有所思的仰头看着天花板很长时间。我也不急，抿了口杯中酒，静静的等他。

“始皇帝的用意扶苏明白的很啊。”

“没错，可是扶苏如果真下的去手，他就不是扶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