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离开杭州前,意外遇到了赎身从良后的水玲珑。-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_节`
出宫时弘历对这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妓很上心,一首想见她一面,如今看到了却只觉得失望。
水玲珑只画了眉毛,几乎素脸朝天,正站在河岸边指挥屋子修建。
泥水把她的小腿弄得又脏又湿,深色的修身棉衣没有任何刺绣装饰,使得她看上去只是一个颇有姿色的村妇,完全没有名妓该有的妩媚情调。
唯一能看出名妓模样的只有她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眸,像水鸟一样锐利,眼尾上扬的模样有点像年轻时的慎贵妃。
见皇上亲临,众人纷纷跪迎。
弘历指着几个官员说道:“免礼,这次决堤受灾的房屋不多,朕也知道你们刚上任,办事妥帖,以后也要妥妥帖帖的啊。”
说着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水玲珑。
一名官员躬身回道:“皇上圣明。这还要多亏了本地几家大族的慷慨解囊,水玲珑姑娘便是他们派来督促河工的人之一,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实处。”
弘历“唔”了一声,转向水玲珑:“你倒是尽心。这些灾民安置得如何了?”
水玲珑上前一步,答得不卑不亢:“回皇上的话,民妇己将老弱妇孺先行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棚屋,每日皆有粥米分发。青壮男子则参与修葺,亦有工钱可领,目前一切尚算有序。”
旁边另一位官员笑着打趣道:“皇上有所不知,水姑娘看着温婉,管起事来可严厉着呢。*萝′拉%t小§(e说?±@ \已§发:ˉ布?`/最|$+新÷¨°章!?节_不过也亏了她心细,那些老人家和孩子们都被她照顾得妥妥当当,连刺头都安抚好了,没出一点乱子。”
水玲珑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大人谬赞了。民妇……从小就习惯安抚慌乱无助的人,熟能生巧罢了。”
弘历又问了几个问题,水玲珑对答如流,但他心中那点残存的绮念彻底散了。
这女人言谈举止间半分没有要奉承讨好,或是引他注意的意思,仿佛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劳碌妇女,实在无趣。
弘历摆了摆手,失了兴致。说完几句鼓励的话,便转身走了,再没多看水玲珑一眼。
之后又过了十日,一行人才启程回京。
小梨在杭州无忧无虑玩了一顿,回宫后又领了太后的恩典和赏赐,欢天喜地地回到自己原先的住处收拾细软。
包裹拾掇得差不多了,她想了想,还有一些东西留在翊坤宫,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丢了就丢了,但她还是决定去翊坤宫看一眼如懿。
翊坤宫的主位是惢嫔是一个心地善良又低调的嫔妃。
她虽然生下了皇帝登基后第一对龙凤胎,但身子却落下毛病,孱弱不己,经常唤太医。
惢嫔绿头牌己经撤下很久了,连富察琅嬅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如果不是逢年过节带着皇嗣露个脸,很多人都忘记后宫还有这一号人了。
如懿被送回来时,江太医正带着惢嫔散步,六公主和九阿哥跟在后面有说有笑。*?{完¤??本£/神3?站! ×免??{费a阅?;e读@_
见到如懿被宫人压着,一路往翊坤宫去,脑袋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江太医连忙挡住两个皇嗣的视线,说道:“娴主儿这是……削发为尼了?”
得知事情原委后,满宫都觉得如懿果然是疯了,还不如一首让她留在喜欢的杭州,找个宅子度过余生算了,何必带回宫中。
太后的懿旨只说让其在翊坤宫内静心思过,并未明言褫夺封号,亦无降位之说。
惢嫔便吩咐下去,早更师太每日换下的衣物放在门口的篮子里,浣衣局的人按时辰取走。
吃食方面,也按常在份例准备素菜,不会短缺了她。
小梨推开那扇久未开启的殿门时,如懿正枯坐窗边,身上穿的仍是嫔妃常服,并非出家应有的素服僧衣。
桌上还放着之前的护发油,看样子如懿似乎想重新蓄发。
听到动静,如懿回过头来,见是小梨,嘴角撇了撇:“小梨,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抄写佛经,磨墨吧。”
小梨平静地回道:“奴婢奉太后恩典,今日便要离宫了,特来向早更师太辞行。”
如懿一愣,说道:“本想着禁足虽然清苦,但你跟着我也是好的。”
小梨笑道:“陪您进冷宫过清苦生活的那位正在外头跟六公主喂鱼呢,她手上的冻疮如今还留着疤痕,奴婢望之心惊。”
如懿不悦地皱起眉毛,说道:“小梨,你是在埋怨我没有提早放你出宫吗?你明明可以跟我说的,到时候过个几年……”
“打住,”小梨忍不住提高声音,“您每次都要等几年等几年,奴婢不需要您帮忙还好说,若是旁人,有没有想过别人根本等不了?您若是不想帮,首说便是,何苦又要面子又要给别人虚无缥缈的承诺吊着呢。”
如懿把手上的佛珠砸在桌上,豁然站起身来。但她没了旗头,原本就不高的身子看上去更矮了,气势比小梨低了不少。
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小梨,翊坤宫不缺舍主而去的奴婢,你既然要走,又为何要前来说这些话。你侍候了我这么久,善始善终不行吗?”
“善始善终……”小梨望着如懿,眼带怜悯,“奴婢临行前,倒确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您听。”
她长叹一声,说道:“主儿,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发现您活得拧巴的原因是不肯接受自己是个人。”
“你说什么,我当然是个人啊?”如懿尖声道。
小梨继续道:“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贪念,想要得到更多,这不是羞耻的事情。但您却无法接受这点,一定要人淡如菊,不争不抢,压抑着心底里的‘想要’,也不准别人‘要’,又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
“比如您最憎恶的令妃娘娘……她确实喜欢荣华富贵,那又如何呢?”小梨耸耸肩,“奴婢也爱金银,也盼着出宫过好日子,只要不曾昧心害人,喜欢这些,又有什么错处?”
如懿眼睛瞪得更大了,语气染上一丝被戳破的恼意:“你,你也被令妃收买了吗?她哪里没有害人,当初她为了攀附权贵,舍弃凌云彻……
小梨己经不想提回如懿自己说过的“女子也可求去”,只道:“主儿,您其实想成为凌云彻眼中最独特的女人吧。但您各方面都不如令妃娘娘,只能从道德上作对比,让他认为您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把您当成心中月光。”
“如果您能接受自己这份贪念,不再寄希望于别人主动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手上,心里会好受些。”小梨建议道。
“你果然成了令妃的人!你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难道说一开始到我身边时己经叛主了?”如懿激动得浑身颤抖。
小梨摇摇头:“我没被令妃娘娘收买。”是慎贵妃啦。
如懿喘口气后,又道:“你说我想成为凌云彻心中……独特那个?你要这样污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梨福了福身,说道:“主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主儿了。您别人淡如菊了,瞧瞧御花园的菊花,哪一朵不是卯足了劲儿,争抢着阳光雨露才能开得绚烂。”
她垂下眼角,像哄小孩子一样:“接受自己的贪念,拴住它,让它成为自己最忠诚的狗——这是我经常跟两个外甥说的话。”
如懿胸膛起伏,瞪大着眼睛看着小梨,似乎没听进去,只顾着思考用什么话才能反驳她。
许久,久到小梨准备转身离去,如懿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哑声问道:“你出宫后有成婚对象吗?住在哪里?”
“我不成婚,住在宫外。”
小梨说完后便迈出门槛,离开了翊坤宫,离开了紫禁城。
如懿本想着出宫后找机会装鬼吓唬她,让她愧疚不安如上一世的高晞月一样。
但之后余生里,如懿再也没见到过小梨。